?顾析看住她疼惜担忧的脸面,低笑出声,“云舍之,你一贯是一个狠心的人,无论是对人,或对己,可我又何曾不是呢?你对我的所有狠心,皆是我心甘情愿的去承担的结果,你现下不必心生不安,只因我一直知晓你心中的坚持。”
云言徵侧脸躺在他的手心里,眼前微微的湿润,哑声低语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欠你的良多,不愿意再继续相负。”细细回顾他所为她做的事,所受的难,只觉心疼得难受。
顾析揽她入怀里,雪花在窗外飘飘洒洒营造着冰寒的世界,而寝室内炉火溶溶,熏香隐隐,在橘黄的灯光中呈现出了一片温暖的景象。
“如今并未能致晏容折于死地,他也不会轻易放手,必定会绝地反击。”顾析眸色幽幽地望着窗外安静的雪夜,与怀中的人一起听住落雪之声,语气低幽地道:“秦无雪已找上了风靖宁便可见一斑,他要离间你们之间的情义。往后,也许他还会用许多血腥阴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阿言,你可要准备好了随时开战?”
云言徵如猫儿般蜷缩在他的怀里,低声应了:“嗯。”
顾析抚了抚她的鬓发,垂首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语调轻柔地道:“你不要轻易为人所伤;也不要轻易对人心软。就如以往一样狠心、果决、稳固、坚毅,把自己铸成铜墙铁壁,百毒不侵,无坚不摧,这便是我乐见之事。”
云言徵闭起了眼睛,深深地感受着他怀中的清新气息。知道他是在担忧她,开解她,督促她,这种感觉让人心窝炙热,又已久违。她似个孩子般趴在他怀里,坚定地回道:“如今你虽许了皇兄许多的好处,暂时利诱得逞,但他此人生性最是反复无常,又是疑心极重,最喜欢猜忌别人是否威胁到了他手中的皇权。他亦是一个变数,只怕若稍有助力,他便会即刻对我们倒戈相向,并且毫不留情。你与他应酬之间,必要小心在意。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好好保护你。”
顾析眼中扬了笑,侧脸靠在她的发顶上,低声应道:“好。”
心中隐下了一些事,对于云言徵,他知晓的比她自己还多。但有些事却不可提前为她抹杀掉,因那些已成为了过去所发生的事实。如今,只能静然地等待着它的爆发,敌人必定会利用这些事来进行猛烈的反击。
若不够坚强、狠心,便容易被别人辗轧、践踏、蹂躏、击溃。
云言徵能够容忍蔚皇的算计谋害与凉薄无常,那只因对象是她自己,她早已对世情人心看得通明透徹,早已学会了淡然以对,洒然自处,不会为此伤心伤神,感到彻骨的悲痛。
但她的心,却并非如她表面看来般的坚硬如铁,而无可催折。
往往那最在意的人,才偏偏会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顾析凝视住窗外雪花的目光,此刻渐渐变得清冷,眼中闪过了淡漠、肃杀,又包含了坚毅、守护之意。
屋外风雪侵袭,日夜不曾停歇,屋檐上皆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棱花;屋内却是两心相交,两心相安。
在南方隐秘的孤岛上。
岸边,湖水油绿,暗流涌动,深不可测。
岛上群石环绕,密林幽森,偶尔有飞鸟停息。
林中隐掩着广阔的屋群,琉璃碧瓦,高墙漆朱,门前蹲坐着的一双石塑狮子怒目圆瞪,利爪如刀,似要择人而噬。屋脊上的龙吻昂首盘踞,屋檐上神兽列伍,栩栩如生,精神奕奕。朱红的大门上,一对瑞兽鎏金环在阳光下闪闪发灿,夺人眼目,同时也彰显出了这庭院中主人的尊贵身份。
高墙之内,猗树修竹,奇卉异草,栽培于亭台楼阁之间,营造出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色。
湖水引入园中,流过曲桥白栏,围绕着角亭寂寞。
有一人坐于亭中案前,轻捻琴弦。
铜炉青烟在案侧随风飞腾,变换出不同的形状,淡淡幽远的清香散发于空中,带着冬日的凌寒之气,让人心脾微凉。
琴音淡漠而高远,又似北冥之鲲化鹏,击水而飞,其背宏大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扶摇直上可至九万里;又似林中蜉蝣,朝生暮死,不知日夜交替的光景,不知四季的轮转变换,仓促衰亡,落入尘埃之中微不足道。
案前的人一双眉眼昳丽,姿态静美,浅紫色的衣裳绣着金丝云纹,铺开与软垫之上,肩上披着黑色的裘袍。寒风吹着角亭四周的纱幔,飘扬之间,衬得此间人物如仙如幻,遗世独立。
草木葳蕤之间,一道黑衣人影倏忽而来,站在角亭之外,对着他躬身作礼:“见过主子。”
亭中的晏容折抬眸,双手停下了抚奏,轻按于七弦琴上。他目光凌厉地望住眼前的人,冷声嘱咐道:“传令下去,各国的潜伏按照原本的计划,加快动作皆行动起来,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四国彻底动乱起来!”
一身黑紫衣衫的墨言,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委婉地劝说道:“主子,如此是否太过急切了一些?若四国一起动乱起来,只怕局势不好掌控,会脱离主子原本的谋算。”
晏容折脸色微寒,眸色现出深沉的怒气,语气凌寒地道:“我隐忍得够久了,我们潜藏得也够窝囊了,只能龟缩于此,不见天日,岂能叫我甘心。如今,顾析将我们逼迫于如斯境地,我不欲再忍气吞声,慢慢地与之周旋?”
墨言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有别于往日的急躁。顾析这一着猝不及防,纵是激怒了主子,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