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单膝跪地,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脸上滑落,但他却没空去管掉在地上的手臂。
他甚至都没去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大汉,他知道大汉已经必死无疑了,方才那一剑,已经搅碎了大汉的心脏。
陈仁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脖子旁那把钢刀上。
这把钢刀在斩断了陈仁的左手以后,又劈开龙鲸内甲,如今有大半刀身都卡在了锁骨里。
龙鲸内甲在两天前替陈仁抗下了那道光刃,本就还没得到阴气补充,如今又挨了大汉拼死一刀,自然是难以为继。
也幸亏是内甲里的燕王魂魄,拼着甲碎魂飞也在阻止刀锋前进。
不然要是刀身再往下一寸,陈仁便会心脏破裂而亡。
伤势虽然无比惨重,但陈仁却是半声闷哼都没有。
看了眼卡在锁骨里的钢刀刀背,陈仁咬了咬牙,一抬手就握了上去。
分不清是钢刀的刺耳战嚎,还是锁骨的软弱呻吟,一道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
在大汉不可置信的垂死眼神中,陈仁就这么硬生生的把嵌在锁骨里的钢刀,给拔了出来。
刀锋方一离体,锁骨处的鲜血,便犹如开了闸的小溪一般,奔涌而出。
没有片刻的考虑,陈仁立刻起身走到男人身前,胡乱几刀砍下来几片布料,牙手并用的开始包扎起伤势。
“得赶紧找个地方想想办法,这只手,绝对不能丢。”
乱葬岗,义庄这些充满阴气的地方,逐一在陈仁脑海中划过,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只有先走出这片密林,才能想办法保住左手,甚至是,活下去。
一刀割断大汉喉咙,抬手在大汉身上胡乱搜了一圈,仅是摸到了一把匕首。
陈仁也没心思计较大汉的贫穷,收好了匕首后,回身捡起地上的断臂,就急速往山沟外奔去。
半个时辰后,看着面前依旧茂盛无比的密林,陈仁的心逐渐下沉。
“莫非…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四周微弱的虫鸣,都让他有些心烦起来。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此时陈仁走路都有些发飘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左半身的存在了。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等到感觉不到全身存在的时候,也就是生命的尽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陈仁脚下一个不慎,踩了个空,顺着斜坡就滚出去了三丈多远。
从地上爬起来,陈仁立刻挣扎着往手臂爬去,捡起来以后还不忘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手臂上的泥土是拍干净了,陈仁的脸上,却是冰冷得有些可怕。
他已经摸不到自己断臂上的温度了,这只手,冰冷得就像一坨不属于自己的肉疙瘩。
就在他强行用一些杨过小龙女的笑话给自己打气时,他的眼角瞟到了一抹亮光。
这抹亮光即使微弱无比,好像随时都会熄灭,陈仁却是看到了什么初生的太阳一般,发了疯一样的狂奔而去。
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陈仁看着面前诡异的小草庐,有一丝的不安。
草庐外面挂着三块歪歪斜斜的木牌,左边的木牌写着“生人勿进”。
右边的木牌写着“死人可入”。
上面横着的招牌上,则是写着“人彘医庐”。
即便几块牌子上的字,一个比一个神秘,陈仁还是在看到后面那个医字后,二话不说就推开了草庐的大门。
方一推开草庐大门,陈仁就看到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说这老者是一个医师吧,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屠夫。
只因为他此时正在挥舞着一把大刀,不知道是在砍着些什么,砸得面前的桌板咚咚作响。
在看清老者挥刀的右手以后,陈仁立刻将手中断臂放下,下意识的就要去抽剑。
“哟哟哟,大半夜冲我家里来,这是还想砍点什么带着走?”
老者阴阳怪气的说了陈仁一句,随即放下手中的大刀,拧起茶杯喝了一口。
自始至终,陈仁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老者的右手。
那只手,绝对不是老者身上原装的。
仅是胳膊处的粗细,怕是就比老者腰围还粗,正常人不可能长出这个比例的胳膊。
“贵客若是不嫌弃,先挑个地方坐坐?”
“来人,给贵客上茶。”
老者话音刚落,黑暗的角落里就传来一阵响动。
陈仁侧头看去,只见草庐角落里,一个光头大汉趴在地上,刨动着四肢往他跑来。
没错,是四肢。
这大汉的手脚都不知去了哪里,在原本手脚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猪前腿和猪后腿。
在大汉的背上,反而是被人接上了一双雪白的小手。
那双小手,此时正翘着兰花指,稳稳的端着一杯热茶。
陈仁看了看大汉的体型,又看了看老者的右手,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去管身边端着热茶的大汉,陈仁抬头往老者看去,问道,
“自己的手,能不能接?”
陈仁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他可是对原装货情有独钟,改装的就算再好,还是别了吧。
老者好整以暇的呷了口茶,才说道:“首先,你得喝茶,喝了茶,我们才是朋友。”
“等到我们是朋友了,别说自己的,你就是要别人的,我也能给你装上去哟。”
听完老者的话,本就已经骑虎难下的陈仁,只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肯定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