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的早上比起盛京城来说是非常热闹的。
这里的人们起的普遍很早,他们有摸黑赶早市的习惯,又因为早市就开在太守府门前的那条南北大道上,全城的百姓都会在这条街上完成必需品的交易。
魏摇光对此表示很佩服。
她是个懒散的人,从前在清霞山的时候,早上起床练武就是最痛苦的事情,每次都是玄清逸大师兄过来敲门十次以上才会艰难起床。而下了山之后,成日里需要勾心斗角,摇光是睡不着的,在噩梦之中惊醒或者熬夜整理那些庞杂的消息,准备应对白日要面对的人,失眠与忧心就成了常态。若是有机会,魏摇光是愿意选择睡到日上三竿的,而不是疲于奔命、精神极度紧绷。
平凡人的努力往往具有伟大感,因为他们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而非行尸走肉。
坐在阿九姑娘的身边,魏摇光的目光从茶馆外面掠过,方才围观的人已经散去,空出来的地方除了不明显的足迹之外就是逐渐被摊贩占据的拥挤了,人们活色生香的谈话声渐渐高起来,手边的动作像是流畅的线条,上下翻飞之间,日子的清苦快乐幸福就成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阿九姑娘奇怪道:“燕公子,你在笑什么?”
“十九姑娘还真是细致,在下只是轻轻一笑这就被发现了?”
“我是练武之人,你说呢?”
阿九姑娘的确是该傲气的,因为魏摇光怎么看都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尽管她方才的确是露了一手,可她生的瘦弱,个子也比这西北的汉子矮上许多。
“在下有一个疑惑的地方,阿九姑娘听口音不似这平阳城的人,不知姑娘是哪里的人?”
魏摇光用拉家常的口吻笑着询问她。
阿九姑娘生的艳丽爽朗,明眉皓齿,眼波流转之间尽是一种天然的贵气,与看起来闲散的姜十七如出一辙。
“公子的确是好耳力,我不是西北人,是京中来的,跟随师父学学武功而已。”
“那,言复师父可是本地人?”
终于被魏摇光寻到问话的借口了,不着痕迹地把话锋转移到沉默的言复身上。
“哈哈,非也,我师父也是外地人。”
阿九姑娘并没有直接说明言复的出身,反倒是欲遮欲掩,而一直都不说话的言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笑眯眯的魏摇光张口用清晰的声线告诉她。
“这位燕公子听口音该是西南那边的吧,可是从柔佛郡出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言复的问话让魏摇光觉得心中一梗,顿觉不好应付,在将转之际又想到自己不过就是硬着头皮上嘛,遂露出一个亲和力极佳的笑容来,道:“在下确实是在西南那边长大的,但不是柔佛郡的人。”
摇光眼睛生的黑白分明,当她正视一个人的时候,被盯住的人犹如拨开暖阳触摸到缓缓流淌过来的寒流,冰冷是渐入人心的,震撼力也是一点点成立的,她这个人绝非表面上的单纯软弱。
言复漆黑掺杂着棕色的瞳孔极快地紧缩了一下,眼中一点冷光犹如寒雁飞过山峰,在霞光遍布的湖边留下动荡的涟漪。
“言复先生可知清霞山?又可曾听说过春夏寺?在下便是在这两处长大的。”
如果你是盛则名,如果你对当年的事情有着深刻的悔意,如果你真的还惦念着司马荣,那么就请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这一场豪赌发生在混乱的街市茶馆内,阿九姑娘不知道,外面的飞鸟与流云不会知道,桌旁的几个侍卫不会知道,一切都只不过是魏摇光抛弃一切的忍不住。
她在向这个自称叫做言复的人赌一种结果。
“我知道。”
言复的声音很低,仿佛他是在饮水止咳,又似乎是他在哑着声音压抑某种怀念,疼痛与后悔遍布细胞与血液之中,时间回不去从前,他的梦想、他的仰慕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只能化成一次愤然离去的出走。
这就是最大的后悔。
清霞山上清霞门,禅邦高原上有春夏寺。
“燕公子生在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为何要来西北呢?”
对这个问题,摇光心下微哂。
“西北之地又没有设下屏障,在下为何不能前来呢?”
“燕公子……”
阿九姑娘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她的眼睛生的比摇光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灵动,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笑意,天然带有高贵的傲气。
“我怎么觉得师父和燕公子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呢?”
话也是很敢说了。
魏摇光不讨厌这样的女子,她其实是觉得阿九姑娘这样的性格就很好。
所以对着她微微一笑,恰似春光融融灿然入花窗之间,数不尽的明媚风光隐藏在摇曳的桃花枝之后。
“让阿九姑娘见笑了,在下只是有感而言罢了,说到底我也只是想找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带在下游览一番罢了。”
魏摇光把折扇拿在手心,轻轻抬起又落下,在掌心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转头抬起眼帘向外面看了一圈,语带笑意道:“在下昨天初到平阳,就在这外面的街上遇上了一个差点撞在我马车上的男子,虽然并未伤到他,但是总觉得有点心中过不去。”
话头刚起,言复便向她看了过去。
有权势的人又岂会没有些知道消息的门道呢?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总会被人知晓的,倒不如让她拿来抛砖引玉。
“在下让属下赠与他一些银钱以表歉意,可是在下却在他慌乱之间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