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剑戈相击,不过须臾之间,楚国骑兵便已伤亡过半,只余五十来骑,神族骑军却损伤甚少,不足三十之数。
童百川见状,心中更觉悲愤,只是这悲愤中却有着一丝庆幸。
若不是在交锋之前,便将公子送走,只凭一时意气的冲杀,以神族骑军的悍勇,公子定要命丧于此。那我大楚还何谈复国之事?
童百川念及于此,心中不禁悲怆:“公子,且看童百川尽忠于此!”
他勒住马头,嘶吼道,“诸位兄弟!且随我诛杀羊元华这个叛贼!”
羊元华见童百川领着残部,正要调转马头,再次冲锋,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却不予理会,只领着这一队冲锋的骑军追逐楚歌而去。
童百川见状,登时心急,唯恐羊元华追上楚歌,当下急鞭抽马,便要追将上来。
哪知方才散开的两支轻骑军骑兵,却已装好了弩箭,又截杀而来。
这两支轻骑军又分成两阵,如方才这般,头阵以弓弩射击,而后散开,后阵冲锋,两轮番上阵,不给楚军喘息之机。
童百川给这两支轻骑军缠住,只得眼睁睁看着羊元华扬长而去。
适值此时,两军交锋已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楚歌早已远去。
亏得此时已是隆冬季节,官道两旁并无甚树木遮挡,羊元华依稀可见楚歌的身影,心中暗自冷笑:“哼,你楚歌想去投青丘妖族,借涂山氏之力自保?想得倒好,却不问我手中的宝剑答应不答应?”
一员随军武将清点人马,见这一队骑军前后战损三十多人,其中竟有一名公大夫也死于战阵,虽较楚军损失要小得多,但想起羊元华惯有的作风,心中不禁惴惴,道:“左庶长且请宽心,咱们一定追上那楚国公子!”
羊元华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最好是追上,若终于给他逃脱,你等便自己提着头颅去向我父亲领罪罢!”
“诺!”西昊天尚法,军法森严,这一队玄甲骑兵得令,皆神情一凛,拼命催动战马,全速追击。
羊元华一面以剑身猛拍马臀,一面暗叹:“楚歌啊楚歌,我若不杀了你,又怎么成就我父子的灭国全功。”
这两拨人前逃后追,渐行渐近,不多时便进入一条山道。
羊元华一行所乘乃是楼兰七国上贡西昊天,属最精悍的良马,虽是山道之中,仍如履平地,眼看便要追上楚歌。
正疾行间,只见楚歌三人中,又分出两骑,勒马回身冲了过来。
原来方才在建安城下,两军交战之时,童百川见己方势弱,唯恐楚歌有甚损伤,当机立断,使剑划伤楚歌战马。战马受惊,驮着楚歌狂奔而去。
楚歌岂能不知童百川的心意,只是心中难免戚戚,偌大一个楚国,立国八百年,不想朝夕之间,却不复存在,真恍如隔世。时至此时,仅两名门客与他一同脱出建安。
这三人一路疾驰,待到山道之时,战马已是精疲力竭,口泛白沫了。
那两名门客只得竭力催马前行,又见神族骑军愈趋愈近,不禁凛然心惊。
其中一人大喝道:“公子速速离去。”
二人便不再理会楚歌,兀自勒住缰绳,轻声道:“公子知遇之恩,我等别无他法,只得以这一条性命相报啦。”说罢,驱马扑向神族骑军。
羊元华见二人冲将过来,冷笑道:“找死!”提剑迎了上去。
战马交错而过,那两名门客,其中一人便被羊元华斩杀,另一人死于乱军之中,皆死无全尸。
楚歌纵马疾奔之际,转头回视,不禁虎目含泪,待见神族骑军仅百步之遥,登感心如死灰。
追杀楚歌的这一队神族玄甲轻骑惯于骑射,虽疾行之中,仍有不少人架弩射箭。
山道之上,弩箭纵横,皆飞向楚歌。不时从他身旁擦身而过,亦不时落于马下,使得他只能伏身马背,心中更感绝望,叹道:“难道我楚歌今日便要命丧于此?我大楚便这般再不复存在了吗?”
在楚歌身后,那羊元华于战马之上挥剑大呼,脸上满是狰狞。
冲杀在前的骑军,一手握缰,一手提着长戈,目光如鹰,随时便要将楚歌钩落下马。
岂料便在这时,雪地中忽然绷起一根绊马索,奔驰在前的神族骑军猝不及防,顿失前蹄,连人带马皆翻滚在地,激起一阵雪雾。
羊元华急令勒马,喝道:“何人在此设伏?”却不见有人回答,只有己方骤然停军的乱蹄躁动之声。
羊元华环顾四周,便要再问,忽听一阵嗖嗖声响,便见利箭交织,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不过转瞬之间,中箭落马者已有十数人。
“杀!”一阵嘈杂的喊杀声中,近百个披甲士卒手持戈戟,从两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
这群士卒中又有十余骑骑军冲锋,猝不及防间提剑杀至,与轻骑军厮杀一团。
“哪里来的伏军?快撤!撤!”羊元华见山道之上竟有伏军杀出,声势甚大,不禁心神俱乱。
这支伏兵浑身堆满积雪,想来早在此间,看衣甲依稀可以辨认,正是楚国士卒。
羊元华想到没能杀了楚歌,未全灭国之功,不免遗憾,心中更觉愤懑,道:“楚歌,这次教你侥幸脱身,下次未必便有这般好运。”说罢,狠狠看了楚歌一眼,领军仓惶回奔。
楚歌于危难之中,见有援军杀出,不禁喜出望外,道:“是何人救我?”
待羊元华退兵之后,只见援军之中,一员老将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