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船长心下惊疑不定,喝一个咖啡都会遇上同行,而且还是共同为日本效力的日本海军的情报人员,这种概率,是几万分之一?还是几十万、几百万之一?
正在皮克船长犹豫之际,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国人举着咖啡站了出来。
这个中国人剑眉朗目,浆得雪白的衬衫领子挺刮,系着蓝底白圆点的领带,西装口袋上按照上流社交界的习惯,露出一方白手帕的一道折叠起来的白边。这个中国人年在三十多岁左右,但具体年龄还真估不准,说是二十七八二十五六也可以,说是三十六七三十七八也成,有一股觉着稳重的气质,而嘴角与眼睛都带着与人为善的笑意,笑得颇为真挚诚恳。
这个中国人说:“诸位,诸位,我是苏家车船行的苏征阳,刚从日本回来,好不容易回到上海喝一杯上好咖啡,放松一下心情,看大家能否看我面子,别弄得弩张剑拔、一副打生杀死的样子好不好?咱们中国的圣人孔夫子有言,叫‘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坐下来喝咖啡,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诸位的咖啡,算是在下请客如何?”
顾阿娣吃惊地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苏征阳,自己的老板,竟也在这个咖啡馆里喝咖啡,而且看情形,他来到这个咖啡馆,还在她与父亲到来之前。
因为在她与父亲见面后,她留意过进出的客人,并没有发现苏征阳,自己的老板来到这家咖啡馆。
这只能说明,苏征阳是早就在这个咖啡馆里喝咖啡了。
他是一个人,还是约了别人?什么时侯到的?
在父亲面前,她还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苏征阳,自己奉父亲之命监视的老板,一切行踪尽在掌握之中,不想就在父亲面前,自己的老板来到同一家咖啡馆,这也太打脸了。
但苏阿娣现在顾不上这个了。
她在担忧自己与父亲如何从这两个日本与轴心国间谍的团伙面前安全脱身。
也不知父亲的日本特工机关的派司是从何而来的,那个皮克船长现在为日本海军情报部门效力,父亲能在他面前顺利过关吗?
皮克船长与苏玛丽等两个团伙的人都意外于苏征阳的出现。
显然,苏征阳是来搅局的,或者是来和稀泥,来当和事佬的。
若双方真闹翻了,动了枪,枪子不长眼睛,殃及池鱼,在这咖啡馆里的客人,谁也讨不到好,倒霉的,说不定就被子弹打中,打在腿脚上还好,若打中眼睛,就多出一个独眼龙,若双眼全被打中,那就这上海滩又新增一个瞎子了。如果正巧打爆脑袋,那就提前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但这也不是出来搅事的理由啊!中国人的生存哲学,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明哲保身的活命哲学,什么时候,变成有人不怕事大,主动出来揽事了?
皮克船长望向苏征阳,问道:“苏征阳?苏家车船行。你很有名吗?”
苏征阳笑,摇了一下头,“今天之前,知道我的人应该不是太多。但今天之后,也许知道我的人就多了。”
皮克船长皱了一下眉,盯着苏征阳:“此话怎讲?”
苏征阳:“如果大家一旦伤了和气动了枪,为了自保,我自然也得要拔出武器自保自卫的。这一旦动枪,谁打死谁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一不小心我把你皮克船长给撂倒在这里,我这不是就要上所有上海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了?哦,说不定,各家报纸还要加印号外。”
皮克船长打量着苏征阳:“你也有枪?”
苏征阳耸耸肩膀:“谁叫现在上海不太平呢?兵荒马战的,这几年打仗开炮的,还少啊?前几年淞沪会战,国军打败了,游兵散勇满上海都有,枪支弹药乱扔。黑市上,要什么样的军火没有,连机枪掷弹筒也有卖买的。现在有几个子的,谁不想法弄把枪防防身?一根小黄鱼,枪与子弹都有了。若是傍上大佬,要武装一个团一个营的武器不好搞,弄些枪支弹药武装一个班排还是没问题的。青帮洪门,斧头帮,苏北小三子,宁波船佬,还有那些走私贩烟土的,哪家没有几十条枪呢?和平军,盐警团,杂牌军,各地的土匪武装,沿海海盗,南北响马、绺子、绿林好汉、各个山头的,枪支弹药,不就在各家手上转吗?今天你缴了我的械,明天我夺了你的老巢,可不是这样吗?洋大人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天前,重庆分子还处决了几个汉奸与日本人。共产党新四军部队,都打到飞机场附近了。还有忠义救国军……”
“你还真能说。”皮克船长望着苏征阳,“看来你以为你能摆平眼前这件事?”
苏征阳哈地一笑,摊开双手:“不就听几句话吗?在咖啡馆谁还兴让人把耳朵堵起来啊?若真是秘密的不能说的,干嘛非要到这咖啡馆来说?换个密室交流不更安全吗?”
苏征阳说至此,不屑地望着皮克船长:“再说了,你们那个,还叫情报与秘密?早就是明日黄花了。懂这个词意思不?没用的废话,早就黄了的消息。这就好比我告诉你一个昨天开出的股票行情,你会当个宝吗?
“那如此说来,你有比这个重要的情报了?”皮克船长用揶揄的眼神望向苏征阳。
苏征阳说:“你听说过美国的‘彩虹计划’吗?”
皮克船长还没发声,苏玛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知道?”
苏征阳点头:“我知道。”
苏玛丽:“那你说说。”
苏征阳问:“如果是情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