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好景并不长,甚至站在雪山顶上,她便闻到了那股恶心的腥味,她知道……山下的人,正一个一个死去。很快、很快也会轮到雪山上来。
冬天又来了,冰寒如这雪天,大雪纷飞,站在山顶,就能感觉到山下的他们,多么渺茫,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死去。她明白,都明白,这雪天,就像魔煭一般,慢慢,慢慢地侵袭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只是觉得来去匆匆,死也是那样容易的事,一刀下去,人倒下去了,也就没事了。但提起那把刀的勇气,她还没有。昔日总以为离开了皇宫,一切与她再无瓜葛,她只想在雪山上好好度过余年,许是天爱弄人,她十四娘,终究注定了悲哀。
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在上官府赏花弹琴的娇小女子,那样惹爹娘疼爱,曾说要给她指一门婚事,然后一道圣旨下来,她被迫嫁给了君王。再然后,默默无闻的在君府过着她的日子,寒仙阁的日子虽平淡,但却是最无挂心的,即使君王待她不好,至少,她不会在意,那时的她啊,只想着在寒仙阁了了度过余生,一切无牵挂,多好。后来,君王登基了,她成了新帝的昭仪,那是刚刚踏进后宫的她,懵懂无知,为皇帝当初在梅岐山的一句承诺,格守着那份心意,她想好好待皇帝,皇帝也对她呵护至极,那时她总想,幸好她回来了,北皇这样喜欢她,一辈子能有个这样的男人待自己好,多幸福的一件事呢。后宫险恶,从前不过听听,直到自己亲身经历过了,才明白那有多令人疼、多令人痛。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一直都是!她何曾想过与北皇会有这样一天?又何曾想过自己会亲眼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欢乐于床事中?渐渐地,心凉啦,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好,然后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来跟自己炫耀,有孩子的有孩子,有恩宠的有恩宠,她就当那个她们都喜欢的端庄贤惠的皇后,夜夜躺在冰凉凉的床榻上,摸着腹中的孩子,有时她会望着窗那边看,总恪想啊,会不会……他跟往常一般,一如既往的来跟她认错?但总是自己傻傻的笑,即使会,那也不可能了,不是?总以为自己最坏也坏到此了,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宫中颐养天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夷。最终,连这样一个想法都成了奢望。她呀,终究是要不得善终的……
老天总是悭吝的,她从来就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一直都是如此。
一只手握住了她,暖暖的。她微侧脸望去,见是梨落,便接着看着山下。
梨落甚少这样肯放下规矩来握她的手,但她不在意,只是觉得过去哀凉,如今更哀凉。
“我娘亲……死了。”梨落的声音,那样苍凉。
她的手微僵,望着山下的目光也黯淡下来。她记得,那年在寒仙阁的中秋,她还让梨落回去陪她娘亲,带些月饼去,好聊表心意。死啦……都死了。
“小姐,梨落想……”
她转过身来打断她的话:“你想什么!你也想死对吗!死了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死了到底能做什么!”
那是第一次对梨落吼,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去,她真的害怕啊,害怕极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了!
梨落扑通一下抱住了她,放声哭起来:“小姐我真的难受!好难受!我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
十四娘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抱紧了梨落,眼睛紧紧闭着,半分委屈也不敢言明、
雪花点点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泪珠打湿了雪,融化成水落在脸上,冰凉得让人禁不住颤抖。
“回去吧。”她淡淡道。
伤心的事多了,心也冷淡下来了。似乎死也变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平常得激不起心底的一丝起伏。
一切,都是这样理所应当……
狐洞外。
窸窣的声音小小的,听不清,又那样清晰。
洞里滴答滴答清脆的滴水声,干净纯洁。
梨落见她神情,狐疑地:“小姐,为何不进去?”
十四娘看了梨落一眼,清冷道:“我山上还有件披风忘了拿,你去帮我拿来。
梨落点头,依言去了。
她见梨落走远了,才放心的附耳在洞壁前。
“娘亲,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拯救北国吗?十二妹……她已遭魔煭毒手惨死。至今十四妹都不知情……娘亲,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
“娘亲又何尝不知!要救北国,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娘亲?”
“万年雪藕!唯有万年雪藕的起死回生之效,才能救起那些被魔煭残害的人们、”
“万年雪藕……娘亲这不可能!万年雪藕要万年才能生长一次,前世本是临了,结果……结果却被十四妹偷摘了……”
“是啊,若当初你十四妹没有偷走它,些许……如今也不会酿成这般惨状了。”
“就……就没有其他办法能挽回了?”
“娘亲……再不敢冒险了……”
“娘亲你是说……十四……十四妹能够……”
“你十四妹体内赋有仙气,天师道长曾与我说过,只是我不肯。娘亲好不容易盼得十四回来,怎会再让她去……去牺牲了自己。”
“牺牲自己?为什么这样娘亲?”
“万年雪藕虽万年生长一次,但若有人间至净至纯的血液加以灌溉,便是能快速生长,万年,即可缩为一瞬间。而拥有这样体质的,在人间只有你十四妹,她赋有仙气,自是有这样的血液。只是娘亲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