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的这一句话,让整个局面,蓦地变得非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唰”地一下投向赵德,紧接着,众人脸上皆呈现出讪讪之色,大家纷纷低头,不好再多说任何什么。
“赵德,你可别乱说,杨总可是我师父,我怎么可能撺掇员工和他对着干呢?你这样挑拨我和我师父之间的关系,你到底什么居心!”
被赵德突然指控,杜梦生显然没有料到,他当即羞得面红耳赤,立刻恼羞成怒地反击道。
赵德自从来到杨氏工坊之后,便处处被杜梦生强压一头,从前杨受成对杜梦生百分百信任,所以赵德哪怕知道杜梦生的许多猫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如今,他已经感受到了杨受成对杜梦生的失望,特别是杜梦生这种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小人行径,更是让他极其看不惯。
杨氏工坊如今正处于危难时刻,一切的局面,就像是当初墨兰工坊的重演。
当初在墨兰工坊,他并没有选择共存亡,而是被杨氏工坊所承诺的高薪所动,毅然辞职跳槽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杨氏工坊出事,他内心尽管剧烈挣扎过,也大幅度动摇过,但经过孙云和孟浩的劝说之后,他最终还是想明白了。
尽管他继续留在杨氏工坊,极有可能会出现倒闭发不出工资的情形,但他不能又一次选择做逃兵,他打算留下来和杨氏工坊共存亡。
“你问我是什么居心,不如问问你自己是什么居心。杜梦生,早在半个月前,你就在撺掇大家跳槽去呈祥,免得在这里等死,如今你师父刚刚出院,你就撺掇大家来讨薪,像你这样的小人,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赵德,像是今天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那般,他不仅站了出来,而且声音响亮如洪钟,指着杜梦生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像杜梦生这样平日里总喜欢武装自己、动不动把自己武装成上流人士的男人,素来最爱的便是脸面,如今突然被赵德这样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杜梦生当即急赤白脸地跳脚,像只猴子一般在人群中直窜起来:
“赵德,你少血口喷人!你以为你这样挑拨我和我师父的关系,我师父就会相信你吗?我听说你来杨氏工坊后悔莫及,早就想回墨兰工坊了!像你这种动不动就和墨兰工坊那边走得很近的人,少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清高!”
杜梦生立刻反咬了一口,逮着赵德也立刻开骂起来。
尽管他穿得斯文,但骂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不仅像妇女似地叉腰,而且那气势,像极了泼妇骂街,满脸皆是铁青。
“我不管杨总相不相信我,总之我今天率先表个态,只要杨氏工坊还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走,既然当初我选择了杨氏工坊,我就陪杨氏工坊走到底。如果我做不到,那我赵德这辈子就不配做个人。杜梦生,你口口声声师父师父的,你敢像我这样坚定地表态吗?”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之后,赵德没有选择像上次那样做一个逃兵,而是下定决心和杨氏工坊一走到底。
无论接下来杨氏工坊将会面临怎样的形势,他都不想再违背自己的良知,再做出令自己内心长久不安宁之事。
赵德这番掷地有声的明确表态,不仅令全场所有的匠师瞬间都低下头陷入沉默,而且也令杨受成大吃一惊,不由得深深看了赵德一眼。
在杨受成眼里,赵德曾经被他归类为匠师之中最不值得信任的那一部分,毕竟赵德曾经受到过墨兰工坊的器重,而且他在到杨氏工坊来工作之后,也一直和墨兰工坊那边的人取得联系,让杨受成很是不满。
杨受成一直都冷待他旁落他,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关头,第一个站出来给他强有力支撑的人,竟然会是赵德。
杜梦生哪里想到,赵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瞬间哑然,站在原地支吾半天,才最终蹦出一句: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就是我老婆要生了,最近她身体状况不是很稳定,我要好好陪在她身边而已。要不然的话,我肯定比你坚定,不过师父放心,我是不会辞职的,我虽然得回去陪老婆,但是我的心,肯定誓死和杨氏工坊共进退!”
杜梦生七拐八绕了一套说辞,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明显得令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尴尬,可是他说得无比自然,压根没有半点脸红。
杨受成不由得望了杜梦生一眼,再将目光投向了赵德。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衣衫古旧,一个极其注重外表形象,一个却不修边幅,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两种人。
从前杨受成一度觉得,杜梦生和他是同类,而赵德这种古板守旧的人,根本就不入流。
可是现在,他却从赵德身上看到了赤心犹存,他蓦地发觉,原来杜梦生的心一直是黑的,只不过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爸,您说句话……”
感觉到杨受成的沉默,杨可欣于是适时提醒道。
此刻,她望向杜梦生的目光格外生冷,因为她发觉,此人根本就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小人,一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不过,顾念到他是父亲的徒弟,所以,她并没有表态。
“老赵,你的情,我领了。杜梦生,你的情,我也受住了。以前的一切我不想多追究,从现在开始,你收拾收拾,直接滚吧,工资我会一分不少地发给你。”
杨受成极力克制住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