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齐雅等了一晚上的消息,到了天光也不见有人回来,心里头好不慌张。
齐老夫人早早儿的,遣了小丫鬟来,说是要齐雅过去陪她吃早饭。
齐老夫人对吃食一贯讲究,早饭自然也是上好。但齐雅一心惦念着派出去的那三个人,无心品尝。一顿饭吃下去,如坐针毡。
“小雅,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只吃了这么一点?”齐老夫人留意到,齐雅并没有吃什么东西。还以为齐雅是因为昨晚听了自己的话,心生郁结,遂出声询问。
“大娘,我没什么,许是昨晚没有睡好。”
吃饭的当儿,与齐老夫人相熟的几位太太,也纷纷过了来。一帮子太太们在一起,多不过家长里短、打麻将……。齐雅心里有事,是极不想陪的。但到底不忍令齐老夫人不高兴。
到了中午,吴午却来了。那几个人久不归来,齐雅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没想到,何湿衣那边来的,却是这么快。
“齐小姐,我家上校要见您,烦请您走一趟。”还是吴午一贯说话的腔调,齐雅听着,却感觉仿佛夹杂着一股子畅快之意。
汽车出了热闹的街市,便是敞阔的泊油路,外面是广阔的天地,齐雅待在车厢里却觉得异常的难耐。她几次欲问吴午些什么,终是咽回了嘴中。
她一向要强。在家里的时候,因为年岁最小,家里的人事事顺遂着她。是以,并不知晓何为求不得?生在齐家这样的人家,那里看过别人的脸色,多是给别人脸子看。但遇上了何湿衣,好似这一切的骄傲都如被施了术发,失去了灵验。
齐雅的心里,已隐隐可预料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但终究是忍不住,想要再见一见何湿衣。
“齐小姐……齐小姐,到了。”齐雅在车中坐着,思绪飞出去很远,吴午站在车门外,喊了几次也未觉察。
“嗯,谢谢吴长官。”齐雅回过神来,急忙下车,歉然的朝吴午浅笑道。
吴午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齐雅,心里到底生出了不忍。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自从自己跟随在何上校身边,便时时能看见她的身影。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真的认为,何上校娶齐小姐,只是时间问题。齐雅从前几年的稚嫩天真,到近几日的狠绝自制,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他相信,不管她怎样的变,她对何上校的心意始终是没有改动分豪。
“齐小姐,待会儿你与少校好好说……”齐雅已走出去一段距离,吴午犹站在车门边不动。
“吴长官不是站在严老师那边的吗?”齐雅听见声音,身形略定,回转过身子,朝着吴午灿然一笑。
吴午身子僵直。
齐雅迈着步子朝医院里去,脊背挺的笔直。她知道,吴午并没有跟随而来,只是远远的目送着自己的背影。她亦知道,吴午的心意是好的,但她并不想去承接这近于可怜的好意。
她虽是输了,但并没有输掉一切。
正是医院午饭的时辰,前面大厅除了值班的护士并没有什么人。地面光洁,踏在上面能听见清脆的声响。穿过前台时,齐雅甚至看到,两名小护士注视着她时的艳羡之色。
从大厅去到何湿衣病房所在的三楼,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但齐雅却走的特别镇定且快速,走到微敞的病房门前,甚至还不忘先敲一下门。
病房门打开,有护士正在服侍何湿衣吃饭,看见齐雅进来,随即屏退了小护士。
“不着急,你先用完饭再说吧!”齐雅从容的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何湿衣未发话,正在准备收拾的小护士显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不需要,我有话要与你谈。”何湿衣挥手示意小护士离开,声气很是冷淡。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昨晚的事是我做的。你想怎样呢?”齐雅一派自如的看向何湿衣。
“你既是这样畅快,何大哥也不与你兜圈子。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胆敢再动清浅,休怪大哥不念往日的情分。”何湿衣顿了顿,复又道:“你我虽订婚,但我并无意娶你,这是大哥对不住你。”
“就这些?”齐雅眉头轻蹙,故作娇嗔一笑。
何湿衣微微皱眉。
“严老师,我自不会再动她分毫。但至于订婚一事,并不是你我就能作准的。”
“你想如何?”何湿衣知晓,而今的齐雅已不再是昔日的那个邻家小妹妹。她既是肯这样说,必是心里已然有了打算。他的心里,顿然轻松了不少。
“你手握重权之时,便是你我解除婚约之日。作为条件,在你握有重权之后,需得助我重振齐家。”齐雅道。
“好,一言为定。”何湿衣朗声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浅以为,自己会等不到见到何湿衣的那一天。没想到,却能够这么快的见到他。只是几日不见,人清瘦了不少。对着这样的他,她满腔的悲愤突然失却了宣泄的出口。
再见面,没有竭斯底里,没有恶语相向。只有长久的静默,与空寂。站在这样空茫的安静里,何湿衣心头满满的喧嚣欣喜,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天气阴沉,清浅抬头,何湿衣的脸也好似是埋在暗哑里:“我想去看看父亲。”
“好,我陪你。”何湿衣声音轻哑。
父亲的墓在惠山上,与潘小姐的墓在一处。清浅回府第二日,便请人告诉何湿衣她要为父亲移墓。她并不能出门,一应事情都是管家李叔与吴午在办。府里上下挂白,她将上次不小心摔碎的那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