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咏看着杜娟的背影,心中想起去年五月间与杜娟萍水相逢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张湛咏由衷感到人生仿佛是在做梦一样,他油然想起宋徽宗皇帝在被金兵俘虏到北国的路上,写下的《宴山亭》词来: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凄凉院落,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宋徽宗皇帝赵佶在位二十五年,荒淫奢侈,而无治国之术,但诗文书画,却是才艺出类拔萃,于词尤工。在金兵南下时,急忙传位给皇太子赵桓,是为宋钦宗。靖康二年,父子二人被金兵俘虏。
宋徽宗在被虏后北行途中,看见艳丽杏花被无情风雨摧残凋落,联想起自已身为万人之上的国主,一旦沦为俘虏,不由万感交集,悲从中来,于是写下了这首词。全词语调哀婉凄丽,情感真挚。
然而杜娟等女巫和侍女不曾读过闲书,何尝知道今天的遭遇和心情宛如昔年亡国被俘的宋徽宗皇帝。张湛咏作为胜利者,反而替她们想起了这首词。
张湛咏偷想:“当年宋徽宗和宋钦宗皇帝父子二人的妃嫔及公主们在去往北国的路上,尽数被金兵尖淫侮辱。二位亡国之君在金国过着坐井观天的非人生活,后来宋徽宗死后还被点了天灯,宋钦宗皇帝在金国沦为农民渡过残生……人生如梦,却不知这位大巫师被我们俘虏到江西去后,下场又会怎么样呢?”
张湛咏悬想日后自已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时常去探望这位被幽禁的大巫师,不由得痴了……
正一道男弟子们押着几位侍女翻山越岭之时,脸皮厚的人还不时动手动脚占便宜,张湛咏眉毛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出言制止。
毕竟他还不是正一道掌教,他还需要收揽人心,所以他也不想因为怜香惜玉之情而太过得罪了门人——而且他先前还联想起被俘虏的宋朝二位皇帝……
张湛咏心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作为女俘虏本来就不可能逃脱这种下场的……”他于是对弟子们的无耻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匀见男弟子们不时吃侍女们的豆腐,按捺不住骚动的心,见走在自已前面的熊念险些滑倒,于是假装去扶她,趁机捏了两把熊念的屁股。熊念又羞又怒,转首对着他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张匀恼羞成怒,掴了熊念一记耳光。熊念眼中蓄泪,又吐了一口口水,并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东西!我诅咒你这猪狗不如的老东西将来断子绝孙!”
张匀见自已的丑态被张湛咏和两位女法师及众位女弟子瞧在眼中,也觉自已为老不尊,本欲还嘴,想想又终于忍住了,讪讪地伸手去揩脸上的唾沫,女人们见张匀的一部胡须有熊念的口水挂着,都不禁吃吃窃笑。张湛咏见堂叔出乖露丑,眼中也不由透出有趣的笑意。
张匀经此一闹,也就不好意思再对熊念动手动脚了。于是从张湛咏的左边走到右边,张湛咏知道他是想对大巫师动手动脚了,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杜娟见张匀走在自已身后,吓得快走两步,一副厌恶的表情,警惕着张匀的咸猪手。其实她双手被缚,再怎么小心警惕又有何用?
张湛咏见杜娟害怕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有心要保护她——毕竟他已经知道这个大巫师曾经与自已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杜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虽然她是害死他表哥的仇人,但作为庶出的张湛咏对这位表哥并无特别的亲厚之情——大哥张春水的母亲和邢家栋的母亲才是嫡亲的姐妹。
张湛咏的生母在他六岁之时就已经逝世了,张湛咏还记得在孩提之时,他的生母与张春水的生母并不和的……张湛咏虽然管张春水的生母叫“大妈”,但他心中明白大妈对自已一直提防着的,她一心只想自已的亲生儿子张春水或是张秋月能接掌正一教主之位……
张湛咏上次有事经过湘西泸溪时,奉父母之命去看望过姨父姨母,其时,表哥邢家栋下落不明。张湛咏在儿提之时见过来江西探亲的表哥邢家栋,现在连表哥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张湛咏为了转移堂叔的邪念,便故意没话找话对张匀说道:“叔叔,我这会觉得左肋有些痛起来了。”
张匀假作关心地询问:“贤侄,要不就歇息一会儿吧?”
张湛咏用左手轻按左肋,有些夸张地皱着眉头说:“唉哟,好痛!”原来在双方甫一交手之际,张湛咏发掌攻击“大巫师”杜娟,被大巫师谷雨和巫罗欧阳炼左右夹击,张湛咏在退后躲避之时,被大巫师谷雨的紫芒击中了左肋。幸亏他退得及时,要不然当时就会被击倒在地,从而失去战斗力。
张匀也伸左手轻按着右肩窝,苦笑道:“我的右肩窝也受伤了,走起路来连右手臂也不敢过于摆动,要不然就会作疼……”张匀的右肩窝是在交战临将结束之际,被巫礼熊念挡在受伤的杜娟身前,奋力一击所伤的。
女法师班蓉听了这话,扑哧失笑,忍不住玩笑一句:“那你老人家还有这种心思动手动脚的……”
张匀听了又羞又恼,瞪了一眼班蓉。张匀为老不尊,贪色是出了名的,一路上爱同女下属们开荤玩笑,所以女下属们并不怎么怕他。女弟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