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铃大喜,她本在为了要见到崔士元父母而发愁,当下轻轻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崔士元低声道:“我去牵马。”上官铃摇了摇手,伸臂托住他腰,提气一纵,上了墙头,随即带着他轻轻跃到墙外,低声道:“马蹄声一响,你张四哥便知道了。”崔士元低声笑道:“多亏你想得周到。”
两人手携着手,径向东行。走出数里,没听到有人追来,这才放心。上官铃道:“你干么不愿回家?”
崔士元道:“我这一回家,伯父和爹爹定会关着我,再也不能出来。只怕再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上官铃心中甜甜的甚是喜欢,道:“不到你家去最好。从此咱两人浪荡江湖,岂不逍遥快活?咱们这会儿到哪里去?”崔士元道:“第一别让张四哥、高叔叔他们追到。
第二须得躲开那南海鳄神。”上官铃点头道:“不错。咱们往西北方去。最好是找个乡下人家,先避避风头,躲他个十天半月,待我背上的伤全好,那就甚么都不怕了。”
当下两人向西北方而行,路上也不敢逗留说话,只盼离无量山越远越好。
行到天明,上官铃道:“大王山上那批奴才定然还在找我。白天赶道,惹人眼目,咱们得找个歇宿之处。日间吃饭睡觉,晚上行路。”
崔士元于江湖上的事什么也不懂,道:“任凭你拿主意便是。”上官铃道:“待会吃过饭后,你跟我好好的说,七日七夜到哪里去了,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一言未毕,忽然“咦”的一声。
只见前面柳荫下系着三匹马,一人坐在石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正自摇头晃脑的吟哦,却不是张丹臣是谁?崔士元也见到了,吃了一惊,拉着上官铃的手,急道:“快走!”
上官铃心中雪亮,知道昨晚两人悄悄逃走,全给张丹臣知觉了,他料得崔士元不会轻功,定然行走不快,辨明了二人去路,便乘马绕道,拦在前路。
当下皱眉道:“傻子,给他捉住了,还逃得了么?”便迎将上去,说道:“哼!大清早便在这儿读书,想考状元吗?”
张丹臣一笑,向崔士元道:“公子,你猜我是在读甚么诗?”
跟着高声吟道:“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既伤千里目,还惊九折魂。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崔士元道:“这是魏徵的《述怀》罢?”张丹臣笑道:“公子博览群书,佩服佩服。”
崔士元明白他所以引述这首诗,意思说我半夜里不辞艰险的追寻于你,为的是受了你家伯父的大恩,不敢有负托付;下面几句已在隐隐说他既已答允回家,说过了的话可不能不算。
上官铃过去解下马匹缰绳,说道:“到长安去,不知我们走的路对不对?”张丹臣道:“左右无事,向东行也好,向西行也好,终究会到长安。”
昨日他让崔士元乘坐三匹马中脚力最佳的一匹,这时他却拉到自己身边,以防他二人如果驰马逃走,自己尽可追赶得上。
崔士元上鞍后,纵马向东。张丹臣怕他着恼,一路上跟他说些诗词歌赋,只可惜不懂《易经》,否则更可投其所好。但崔士元已是兴高采烈,大发议论。上官铃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不久上了大路,行到午牌时分,三人在道旁一家小店中吃面。
忽然人影一闪,门外走进个又高又瘦的人来,一坐下,便伸掌在桌上一拍,叫道:“打两角酒,切两斤熟牛肉,快,快!”
上官铃不用看他形相,只听他说话声音忽尖忽粗,十分难听,便知是“穷凶极恶”步相尘到了。
幸好她脸向里厢,没有与他对面朝相,当即伸指在面汤中一醮,在桌上写道:“第四煞神”。张丹臣醮汤写道:“快走,不用等我。”上官铃一扯崔士元衣袖,两人走向内堂。张丹臣闪入了屋角暗处。
步相尘来到店堂后,一直眼望大路,听到身后有人走动,回过头来,见到上官铃的背影刚在壁柜后隐没,喝道:“是谁,给我站住了!”离座而行,长臂伸出,便向上官铃背后抓来。
张丹臣捧着一碗面汤,从暗处突然抢出,叫声:“啊哟!”
假装失手,一碗滚热的面汤夹脸向他泼去。两人相距既近,张丹臣泼得又快,小小店堂中实无回旋余地,步相尘立即转身,一碗热汤避开了一半,余下一半仍是泼上了脸,登时眼前模糊一片,大怒之下,伸手疾向张丹臣抓去,准拟抓他个破胸开膛。
但张丹臣汤碗一脱手,随手便掀起桌子,桌上碗碟杯盘,齐向步相尘飞去。噗的一声响,步相尘五指插入桌面,碗碟杯盘随着一股劲风袭到。
客店中仓卒遇敌,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急运内劲布满全身,碗碟之类撞将上去,一一反弹出来,但汁水淋漓,不免狼狈万状。
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已有两人乘马向北驰去。步相尘伸袖抹去眼上的面汤,猛觉风声飒然,有物点向胸口。他吸一口气,胸口陡然缩了半尺,左掌从空中直劈下来,反掌疾抓,四根手指已抓住了敌人点来的判官笔。
张丹臣急忙运劲还夺。他内力差了一筹,这一夺原本无法奏功,一件心爱的兵刃势要落入敌手,幸好步相尘满手汤汁油腻,手指滑溜,拿捏不紧,竟被他抽回兵刃。
数招一过,张丹臣已知敌人应变灵活,武功厉害,大叫:
“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