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舞一事要保密,加上白日里还是要筹备神临祭,于是只能晚上进行。
女巫戚的巫力已无法支撑她示范,只能将动作分解着指导银灵子。
银灵子不曾想祭舞动作繁复,开旋曲转,拂风摆柳,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同时她还需使幻术掩盖妖力,并不如她预想得那般轻松。
并且祭舞并没有乐曲伴奏,需巫祝吟唱相和,银灵子一边学舞一边还需学这祭唱,时间紧迫,让她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她可是向候卿信誓旦旦保证了的,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好在她不用睡觉,待女巫戚去歇息后,便会继续留下练习。
为了避免附近神族感知到祭舞的灵力波动,也避免族人们误闯,每次练舞时候卿都会在巫祠周围布下结界,并陪在一旁,直到她练完为止。
银灵子倒将这当作意外之喜,即便她看到大多时候候卿都是在闭目养神,但好歹是共处一室,多练一刻便能与候卿多处一刻,反正她也不用睡觉,便索性彻夜练习了起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候卿大多时候其实都在看她,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才会避开视线假寐。
虽只是在反复练习拆解动作,银灵子却是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举手投足间宛若桃花飞舞,煞是好看,吸引着候卿的眼神,时不时便想落在她身上。
如此夜夜苦练,外加银灵子本就聪慧,待神临祭前夕,她的祭舞跳得已是炉火纯青。
为了让候卿安心,银灵子提出可以先来个彩排,九黎那些神族首领并不知晓代舞之事,他们中上神不少,若能瞒得天衣无缝,便无需再多虑。
于是,候卿将隔绝结界扩散至巫祠庭院外的高台周遭,九黎所有神族首领被叫来祭会场。
高台上,银灵子穿着祭服,赫然便是女巫戚的模样。
柳腰轻,莺舌啭,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
银灵子衣袂翻飞,流光飞舞,靠着灵力依托,每个动作自然而流畅,没有一丝滞涩,完全看不出是临时学的,不见一点破绽。
九黎首领们丝毫不觉有异,都是眼前一亮,不曾想已是千余岁的女巫戚竟还能跳到这种程度!
便连蚩尤都看得有些微微出了神,女巫戚虽年迈,却非鹤颜,乍看之下,仿佛还是从前。
若当年没让共工来,如今会如何呢?
心中一丝丝苦涩蔓延开来,蚩尤闭了闭眼睛,掩住了眸底的那抹感伤。
因着先前已看过许多次,候卿此番则是认认真真地在感知这祭舞的灵力波动。
一舞终了,并无破绽。
而除了候卿以外,诸神皆还未回过神来。候卿见蚩尤也沉浸其中,便知已是万无一失。
那晚,银灵子终是好好睡了一觉,她甚至还做起了美梦,在梦里,卿哥哥好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了句“辛苦”,还替她将睡乱了的头发捋了捋!
那感觉简直太真实了,银灵子甜蜜了一整晚,第二天几乎是笑醒过来。
结果一觉起来,已是日上三竿!
待银灵子匆匆忙忙地来到庭院外,便见那已是人头攒动,这百年一遇的大聚会谁也不想错过,不过人虽多,倒都是井然有序地听从着女巫戚的安排。
那些青年一见银灵子出来,迅速围了过来嘘寒问暖,让银灵子几乎寸步难行。
银灵子心里倒有些犯难,迎神仪式定在正午时分,若她一直被这么缠着,要怎么脱身?
正想着,忽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顺着感觉望去,正撞入了候卿一双漆眸。
便见候卿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银灵子立即面露遗憾地对众人说道:“卿上神似是有事,我去看看。”
众人见状,既不敢阻拦,也不敢跟着,只好让出了一条道。
银灵子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候卿面前,见他一如既往冷着一张脸,也没在意,想起昨晚的梦,便有些喜不自禁,眉眼一弯,给了候卿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卿哥哥,什么事呀?”
候卿瞧着银灵子这阳光般的灿笑,便觉心里也暖洋洋的,似是融化着他这一身寒冰,先前心里那股酸涩感顿时烟消云散了,不觉间语气都柔和了起来,道:“时辰不早了,该去准备下了。”
银灵子听得一怔,瞪大了眼睛,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昨夜梦里?!
候卿看着她那黑漉漉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像只犯傻的小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勾了勾嘴角,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
卿哥哥这是……笑了?!
银灵子顿时眼前一亮,心花怒放起来,候卿居然对着她笑了!
还点了她的额头!
银灵子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若非当下不太合时宜,她定是要缠着候卿再多点她几下!
不过,确实需要去准备准备了,迎神仪式绝不可出差错,银灵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笑着暂辞,便去寻女巫戚了。
女巫戚与银灵子身形差不多,银灵子穿上女巫戚的祭服倒是十分合身,银灵子眸中碧色一闪,已是女巫戚的模样了。
女巫戚看得啧啧称奇,又好生嘱咐了她一番小心,“尽力而为便是,万万不可勉强。”
银灵子连连应诺,随即替女巫戚掩住了气息,留她呆在内室,自己则候在外厅。
等了一阵,突然听到几声青鸟啼鸣,知时辰到了,顿时精神一振,理了理衣衫,缓缓向外走去。
一路目不斜视走上高台,台下鸦雀无声。
银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