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着冷光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那是尖锐的鞋跟碰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声音在玻璃推门外戛然而止。
萧叶曲起指节扣在门上。
“进来。”
秦沐头也不抬,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萧叶轻轻推开门。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柔和的眉眼,毫无攻击力的声音,加上极为委婉的为人,柔情似水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每个第一眼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这一副表象迷惑,认为她只是秦沐身边某个红颜知己。
但其实,萧叶却是秦沐最得力的下属。
十年前,由于融资失败,秦氏面临资金链断裂,即将破产的险境。而同时,老秦总图发车祸。偌大的重担顿时降到年轻的秦沐头上。
但当时秦沐刚出校园,还是个十分稚嫩的愣头青,比不得商场上的老油条们。
眼看秦氏就要败在他的手上……
职场失意的萧叶遇上了深夜买醉的秦沐。两个拥有相同包袱的年轻人相遇,千里马见到了她的伯乐。
“秦总。”
萧叶在他面前坐下,嘴边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恭喜您!”
“嗯。”
秦沐点头,面色未动地将手里的两份文件收好。这才抬起头看向萧叶。
“你怎么回来了?”
萧叶脸上的笑意微敛。
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刚走下从c国飞往a国的飞机。大约五个小时后,她会作为甲方代表参加一个会议。接着再过三个小时,她才会登上飞机,从a国返回c国。
但因为某个必须的原因,她决定放弃登机。等彻底理清思路时,萧叶已经站在这座大楼底下的停车场里。
有些事总要找到个解决的开口,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我想当面恭喜秦总。”
萧叶笑得真心实意。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
“恭喜秦总,这是我的份子。”
秦沐看着那个被推到他面前的红色信封,莫名感觉有些刺眼。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这个份子钱。
“你不用特意为这件事赶回来。你把a国那个项目处理好,就是最好的份子。”
萧叶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双白皙的手上,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折着信封上的边角。
“需要的。”
她轻轻说。
秦沐抬起眼睛看着这个下属。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天她哪里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是不是a国那里出了什么情况?”
萧叶看向秦沐。
他也正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紧张。
噢,是。
萧叶想,他总将秦氏放在第一位,生怕这份家业哪天就会败在他手上。但其实,现在的秦氏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倒,又不是十年前。
十年前的他,孤立无援,身边只有她一个信得过的下属。
但十年后的秦沐,有的是愿意给他锦上添花的人。
他不需要她了。
“没有,秦总。”
萧叶轻轻摇头,又从包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郑重推到秦沐面前。
“是我自己的事。”
她双手轻轻按在信封上,将自己方才理顺的思路缓慢说出:“您看,我在您这上了十年班,将十年的热血青春全都耗在您这里。现在这班也上够了,是时候该退休回归生活了。”
秦沐双眉紧锁。
萧叶面带向往:“我年轻那会儿,挺向往那种开个咖啡店,养只猫,窗边再摆盆绿植的文艺生活。但那时候我穷,开不起咖啡店,养不起猫,勉强能养盆绿植。于是我认命上班,就想攒点钱,过上梦想的生活。”
“后来我遇上您。您是个厚道的老板,对员工很厚道……”
萧叶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您真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秦沐肃起脸色:“所以我是太厚道,以至于你现在觉得临时撂挑子我不会怪你是吗?你知道因为你现在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们在a国的项目会损失多少吗?”
他盯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怒意。
“萧叶你从来就不是一个……”
“我不是什么呀?”
萧叶收回压在信封上的双手。
“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眯起眼睛,微笑中带着自嘲。
“萧叶!”
“秦沐,你从来就不了解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从来不关心。你总希望看到你愿意看到的,至于其他的,你完全不在乎。”
“你只在乎你愿意在乎的。十年前,你需要一个长袖善舞的手下。于是我来了,我成为那个你急需的人。于是你就真以为我的天性是这样?”
“萧叶,你在发什么疯?”
秦沐用力拍在桌子上,萧叶被他震得一激灵。
她嘴唇动了动。
对啊!她这是在做什么?
萧叶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连忙低下头,匆匆丢下一句:“没事,秦总。”
她六神无守地站起,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35秒前。
35岁的萧叶抛弃了她追求了10年的东西。
现在她成了一个无房无车无钱的三无大龄未婚女中年。
但她很轻松。
因为秦沐这个人,还有秦氏这个家族企业,现在彻底与她无关了。人有时候是应该放弃一些本就没有必要强求的东西。
萧叶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虽然它并不好闻,带着社会化大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