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刚刚将门打开,就被一阵霞光眩迷了视线。
太阳西斜,已是黄昏,不知不觉,他已在房中与公孙诗潋对话了两个时辰了。洛飞羽恢复过视线,瞄过金檐上折射而来的余晖,微微低头望向那敲门的人。
“二位歇息得可好?”言静臣关切地问道。
“嗯,很好啊。”洛飞羽打了个呵欠,却在心中暗道:“先前没发现,这个言公子竟这么矮。”
公孙诗潋已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门前,朝着言静臣行了一礼,道:“承蒙言公子挂念,我们休息得很好。”
言静臣看着二人略有些疲惫的脸色,嘴角悄悄浮起了一丝笑意:“我将要去秦淮雪月楼听曲赏舞,不知二位现在是否方便,陪在下一同前去喝酒,进而欣赏下闻名于世的淮曲?”
听言,洛飞羽困意顿消,恭笑行礼:“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孙诗潋虽心情转好了大半,但依旧因挚友的逝去而伤怀,只得低声推辞道:“我想要再多休息一会,而且我也不喜热闹的场所,恐恕难从命了。啊,对了,言公子……”
“啊,娘子,你在房中好好歇息,我给你带点回来吃。”洛飞羽转头对公孙诗潋说道。
“娘子?”
公孙诗潋一时六神无主,愣在了那里。
再回神,二人已经离去,独留公孙诗潋一人站在房门前。她错愕地抬起头望向残阳,蓦然想起了洛飞羽刚刚叫自己“娘子”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桀骜的眼神中有着自信,更有着……恳求?
公孙诗潋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这个人啊……”
……
“或听世间,曾有情;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溶溶在,不照彩云缓缓归。”
一位脱俗出尘的蒙纱女子挽着琵琶,无比惆怅地坐在明镜前。镜前桌上,是一柄如月般皎白的软剑,上头雕饰着云纹。
武当剑匣十一剑。这一枚软剑,是那个小道士在五年前的临行之际赠予她的,给了她后,少年就背着仅存十柄剑的剑匣,离开了金陵城寻找他的剑心。
他说,道心他已经找到了,惟独缺了剑心。
她到现在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小道士是笑着摇舟离开这秦淮河上的,浑然没有剑心难寻的颓丧模样。并且,与自己达成了约定。
“未来五年内,每一个三月十五你都要好好留意。道长我指不定就回来了,哈哈!”
当时的她信了,并傻傻地等了。如今五年期满,那个小道士还是没有来。现在回想起来,是戏言还是诺言呢?
可少年心事,已无从记起。
苏楠笙瞑目深叹,一时百感交集。
这时,厢门突然打开,一位风韵犹存的胖妇人走了进来。她见苏楠笙这般模样,怔了怔后,奇怪道:“楠笙,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苏楠笙浅笑道:“卢妈妈,我很好。”
“那就好。”卢妈妈笑了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要给我听好了——金陵城城主言小公子指名向雪月楼提亲了。”
卢妈妈虽没说是谁,但苏楠笙的心跳还是漏了大半拍。她怔怔地放下了琵琶弦,极力伪装出平静的神色:“如此大事,那必然也是雪月楼之福。可不知言小公子所指名之人,是谁?”
卢妈妈沉默片刻,面含笑意地望着苏楠笙,良久后方惊喜道:“自然是我们雪月楼的首艳,云心你啊!”
苏楠笙错愕沉吟道:“我?……”
卢妈妈见状脱口道:“哈哈,是不是很惊喜呢!?等嫁了过去,做起城主的夫人,你也就不用在这雪月楼里看那群臭男人的脸色啦!”
此时,窗外边华灯已起,雪月楼将要开始营业了。灯光照耀进来,拂过了桌台上的软剑,烁起了如皓月般绚烂皎皎的剑芒。
苏楠笙抬眸迎向剑芒,缓缓摇头。
卢妈妈笑容渐敛:“你还在等那个小道士?已经五年了,你还不打算放下吗?”
苏楠笙并未作答,卢妈妈见苏楠笙平静的侧颜,微有愠色,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意味深长道:“一个风尘女子的一生啊,能有几个五年呢?言小公子今夜要来,点名要你为他唱曲。至于是否要准备,是否要嫁他,取决于你。”
说罢,长叹一声,走出了厢房。
待厢房房门一关,听到脚步声在外边响起,苏楠笙赶忙微张开了嘴,久淤在喉间的血迹从嘴角缓缓流出……
戌时。秦淮河上,雪月楼。
初入楼门,洛飞羽就轻嗅到了熟悉的酒香。
酒香阴冷,幽含暗香,宛如裹在厚雪中悄然绽放的腊梅。
这个就是洛飞羽昨夜在听雨小筑潜伏时,老剑手中所拿着的雪月楼名酒“绕梅间”。
“哦呼,好香。”洛飞羽表情明媚,沉醉其中。
“小兄弟好雅兴!”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洛飞羽闻声转头。那人又道:“没想到小兄弟也会到这雪月楼里来啊。”
洛飞羽一看,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听雨小筑主人,老剑。
洛飞羽点头道:“受邀而来。剑叔你也在?”
老剑笑道:“必然必然。我与小兄弟一样,都是为了雪月楼这迷人的香味而来。小兄弟,我们不妨探讨一下,哪位花魁仙子的胭香更优?”
“非绕梅间莫属!”洛飞羽凛然道。
“绕梅间是哪个花魁……?未曾听闻。但我认为这雪月楼间胭脂香最优的还是‘云心’苏姑娘。可惜今日不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