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煤矿来说,死人是常有的是,这不会引起过分的震动,更不会使生产和生活的节奏有半点停顿。
当矿医院后边的山坡上又堆起一座新坟的时候,洪沟煤矿的一切依然在轰隆隆地进行,煤溜子滚滚不息地转动,运煤车喧吼着驶向远方,夜晚,一片片灯光照样灿若星汉。
王有木却和这个世界永别了,不久大雪会覆盖整个的坟包,这个普通人的名字也会在人们的记忆里永远消失。
可是对于洪沟煤矿这个低矮平房的小院落来说,这似乎就是世界的末日,这里曾有过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现在,妻子失去了丈夫,儿子失去了父亲,她们的太阳永远陨落了……
几天来,不幸的徐秋丽一直在床上躺着。
直到现在,她还不相信王有木已经死了,她披头散发,两只眼睛红肿着,只要门的那边发出一点点声音,她就疯狂地跳下床,看是不是丈夫回来了?
面对空空荡荡的小屋,她只能伏在门框上哭了一次有一次,可怜的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嚎哭。
自己不吃但是孩子还需要她的nai水,她硬逼着自己咽下一点点吃的,饭桌上每次她都摆上丈夫的筷子和水杯,这是一种无望的期待,但是她又相信,丈夫一定会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走进屋子,坐在饭桌前,边吃边夸赞着她的厨艺。
她躺在床上,凄苦地抱着可怜的儿子,赵文斌和妻子崔丽走了进来,崔丽看着床上面容憔悴的徐秋丽,心疼地道
“秋丽,你想开点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你也要考虑孩子是不是。”
看着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徐秋丽,赵文斌道
“秋丽,有木都是为了救我,以后你和孩子就由我们夫妻照顾了,你丽姐说的对,不管如何,你要为孩子想想,你这样下去身体垮了,孩子咋办!”
徐秋丽低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孩子,沙哑地说道
“你们帮我看看孩子,我想去看看有木。”
王有木下葬那天该来的都来了,但是徐秋丽却没有去,她从得知王有木不幸遇难的消息后,就一直如此。
赵文斌夫妻俩对望了一下,崔丽道
“行呢,秋丽你去看看有木吧,我看孩子,让你文斌哥陪你去。”
徐秋丽一边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崔丽,一边道
“不了,我没事,我就想一个人过去,陪他说几句话,你们不用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她穿上一件王有木以前的皮袄,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家门。
这几天一直没有下雪,墓地里只有一个没有被大雪覆盖的坟包,孤零零地矗立在这一片墓地的东北角上。
徐秋丽来到墓地,就那么席地坐在墓碑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个头不高,不怎么爱说话的王有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从她的脸上落下。
她用双臂紧紧的抱着墓碑,仿佛是怀抱着丈夫,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转过身,用双手不停地刨挖着坟包,她觉得丈夫没有死,被这该死的土包压在了下面,自己要刨开它,救出丈夫,如果真的死了,她也要刨开这该死的土包,她要和丈夫一起躺在下面,免得丈夫一个人如此孤单。
“秋丽,你别这样,秋丽,呜呜呜~~~”崔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哭着抱住了发了疯似的徐秋丽。
可是徐秋丽还是不停的刨着坟包,对于崔丽的话充耳不闻。
“秋丽,你别这样,你要想想孩子啊,有木如果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崔丽几乎哀求地道
突然站在不远处赵文斌怀里的孩子,发出了一阵的啼哭,这让徐秋丽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徐秋丽转过身来,一下子扑到了崔丽的怀里放声大哭,那哭声催人泪下,似乎要击穿人的灵魂……
王有木遇难十天后,这次事故终于有了定性,就是一般的安全事故,责任人张二才被开除,洪沟矿给遇难矿工王有木的家属补发一年的工资,作为抚恤金,王有木的妻子也安排了工作,就是矿小学的一名教师。
第二天早上,生活服务科的人就来到小院,通知徐秋丽不管如何今天早上一定要到矿部去一趟,办理有关王有木的一些身后事。
徐秋丽本来想着让崔丽帮着看看孩子,自己去矿部的,结果那个生活服务科的人居然也通知崔丽去矿部。
徐秋丽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来到了矿部,看到门上挂着生活服务科的牌子后,她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徐秋丽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看着进来的徐秋丽问道
“你有什么事?”
“我是王有木的妻子,早上有人通知我,让我来的。”
一听是是遇难旷工的妻子,张庆连忙站了起来,
“我是生活服务科的科长张庆,来,坐坐,你就是王有木的妻子啊,希望你能节哀,王有木是个不错的同志,唉!谁知道会……”
说完,就给坐在沙发上的徐秋丽到了一杯水,继续关切地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我听说你孩子还不到半岁,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徐秋丽点了点头道
“谢谢张科长,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主要是王有木同志的丧葬费、抚恤金,还有关于你今后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