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属就是何掌柜的大儿子,名叫满昭。和何掌柜说的一样,能写会算,已经算个合格的账房先生了。杜宝珠正愁身边没这样的人才,便将他安排在身边做助理。
何满昭果然不负众望,三言两语便厘清了杜记和孙记之间的账目:“……就是这样,按照当初签的契约,您可以分得九百两。”
这比当初约定的底线多了两百两,孙放颇为惊奇:“杜娘子倒是重诺,某还以为只能拿到七百两底金呢。”
“托您的福,这批丝绸花样都是最新款式,深得京城老百姓喜爱,这才卖得好一些。”杜宝珠笑笑:“咱们往后有的是合作的机会,哪能为了这点小利坏了双方的情谊呢?”
“呵,”孙放扯了扯唇角,犀利的目光落在杜宝珠身上:“倒是奇了,某竟然不知道和杜娘子之间还有情谊在。”
“孙老板可是生气先前在京兆府的事情?”杜宝珠像是看不见孙放杀人目光一般,微笑着解释道:“案子牵扯到我家大掌柜,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追查到底,并非故意破坏您的生意。”
说着,她从何满昭手里接过一只小匣子,送到孙放面前:“这是我准备的一点赔罪礼物,还请孙老板收下。”
那匣子里装的是一张巴掌大的鎏金令牌,上面印有杜记特有的标识,反面还写着‘金牌贵宾’四个大字。
孙放挑了挑眉:“这是何物?”
“这是杜记的金牌,杜记旗下除券行外,出示本令牌均可获得九折优惠,终身可用。”
“杜娘子真是好算计,”孙放怎么也没想到,杜宝珠脸皮竟然比他这只老狐狸还要厚上三分,不由失笑:“这到底是礼物,还是哄我花钱的金牌代金券啊?”
“自然是礼物。”杜宝珠道:“我害您失去船坊这罪过,就算拆了杜家也赔不起。可不赔又过意不去,只好用这样的方式稍作弥补。您不妨将这看作对杜记的投资,将来杜记开的店面越多,您能享受的优惠也就越多。”
“哼。”孙放不置可否,顺手将匣子递给一旁的下人,似笑非笑地扫了杜宝珠一眼,这才说到正题。
“难道你就不担心,田令孜看我的船坊赚钱,就强行征走了船坊,你这成衣坊利润如此高,也会被他看中强征了去?”
“担心。”这事没必要作假。杜宝珠叹了口气,道:“可如今世道如此乱,光是担心又能做什么呢?”
孙放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暗芒,笑吟吟道:“我倒是能替你指条去路。”
“哦?”杜宝珠挑了挑眉:“不知你说的去路是指……”
孙放蘸了蘸已经凉透的茶水,在桌上写出一个‘杨’字:“这位正缺人手,你这般有本事,不妨一试。”
杜宝珠怎么也没想到,她先前推荐给李杰的靠山,居然兜了个圈,又推荐回她的头上。
可是,她是知道历史进程,才知道杨复恭将来能压过田令孜。孙放又凭什么认定杨复恭能敌过田令孜?
还是说,他只是想趁机挑拨她和田令孜的关系?
杜宝珠微微一笑,面上不露丝毫破绽:“多谢孙老板的好意。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还需再考虑考虑。”
“机会可不等人。”孙放意味深长:“杜娘子可别考虑太久。”
“这是自然。”
出了孙府,杜宝珠摸了摸绑在臂上的袖(奴弓),眸底闪过莫名的色彩。
就在鹿鸣以为小娘子要去见殿下的时候,却听见小娘子清脆的声音道:“回府。”
“是。”马夫扬起马鞭,温驯的马儿立刻拉动马车缓缓前行。
鹿鸣摸了摸鼻尖,将几乎冲破喉咙的疑问压回了肚子里:小娘子比我聪明多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等到天气渐渐凉爽下来,京都女子的衣裙已经换了好几种款式。虽然没有文袍那样引起满城轰动,但多种多样的裙装还是为京都添加了许多美丽的风景。
不过,其他成衣铺、裁缝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跟在杜记成衣铺后仿制衣裙。他们的价钱比杜记便宜两成,因此抢走了不少客人。
杜宝珠托腮坐在窗前,等眼前走过第二十个穿着假杜记衣裙的女子后,她忽地跳下胡凳:“阿娘,二婶,咱们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周氏早就等着这一刻,闻言立刻站起身:“我这就派人通知裴郎他们!”
托杜记成衣铺的福,如今京城各家各户的娘子大多都有了一身走亲访友穿的体面衣裳。
可穿着漂漂亮亮的衣裙走在街上时,身边仍旧穿着旧衣裳的夫君就显得有些不顺眼了。
然而,男人能穿的衣裳就那么几种,襕袍倒是好看,可不是读书人不能穿。短衫省布料,却又有些上不了台面,真是愁死各位当家娘子了。
正发愁的时候,新茶铺门前的空白展板上又挂出新的人像。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不是女裙,而是一身与襕袍有六分相似的男装。
光看画像,还不能体会这套衣裳的特色。很快,京都百姓就发现城里许多读书人都穿上了这套衣衫,和费布料的襕袍不同,这身衣裳简单利落,窄袖束腰,不光文雅,还显得十分干练精神,人都年轻了几分。
这都还不是管家娘子们心动的理由,她们最心动的是,京城第一的大才子裴沼也穿了这身衣衫!
裴沼二十出头,正是俊秀逼人的年纪。原本整日穿着素白襕袍还显得有些病弱,一换上束腰的新衣裳,便显得健壮精神了许多。猿臂蜂腰,顾盼皆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