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殿中霎时就炸了锅。
站着的、跪着的,甚至那几个原本已经俯伏在地上准备等着认罪的官员都同时直起了腰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看怪物似的看向沈清月。
皇帝更是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耳朵里是乱乱的一片“不可能”,也不知道是谁喊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似乎什么话都没有说,人人却又都觉得喉咙里疼得厉害,像是被谁拿一把刚从灶膛底下抓出来的热灰塞进去了一样。
二皇子,是个女孩子?
这这这……怎么可能?!
人人口中心里都在疯狂喊着“不可能”,却个个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连带着身子也哆嗦、腿也抽筋。
女扮男装,而且是女孩子常年以男子身份示人,这种荒唐说法若在平时是断断无人肯信的。
可是今日,已经有绕林这个例子在前了。
太监可以是女孩子假扮的,皇子为什么不行?
虽然这位皇子并不如那个“小太监”一般娇小瘦弱嗓音清脆,但也的确眉清目秀身段纤细,声音也比寻常少年格外清亮一些,若说是女子,也……未为不可!
一旦生出了疑心,那些原本一直被人忽略的细节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越看越可疑、越看越清晰。
众人惊恐地发现,这位最优秀的皇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一个特征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坚信他“千真万确一定是男孩子”的。
所以——
“月儿,你?!”皇帝踩在御阶上,黑着一张脸盯着沈清月看,脸上胡须直颤。
沈清月跪地摇头:“父皇,儿臣……儿臣并非……”
“并非什么呀?”绕林摇头晃脑,“并非故意欺瞒陛下的?”
“你闭嘴!”皇帝甩着袖子冲她怒吼:“老子在问自己的儿子,你插什么话!”
绕林被他吼得瑟瑟,嘴巴却不服输地嘀咕道:“我想向你说声‘恭喜’嘛!儿子变女儿啦!听说你们沈家的女儿很不好养呐,你的老婆们帮你生过十九个女儿,如今活着的只剩九个,死了一半还多……”
“绕林,噤声!”沈御离在旁低声呵斥。
绕林委屈地撇了撇嘴,果真不再说了。
就看见皇帝慢慢地从御阶上走下来,站在了沈清月的面前:“你老实告诉朕,那奴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绕林见缝插针又嚷了一句:“二殿下若是觉得冤枉,范嬷嬷康嬷嬷和小安子都还在,您可以随时验身自证清白哦!”
“岂有此理!”赵太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躬身向皇帝行礼:“陛下,二皇子乃千金之躯,如何能受验身之辱!”
“哈!”绕林拍手笑了,“不愧是教皇子们读书的先生,果真见识超群!我也觉得赵太傅您说得对,要不二殿下的身份就不用验了吧,大不了将来出个女太子、女皇帝,说不定还比男皇帝更好呐……”
“这这、岂有此理!”赵太傅气得满脸通红。
沈清月却忽然抬起头,冷笑一声开了口:“闹了这么一早晨了,你总算也说了句人话。”
“什么?”绕林呆呆。
沈清月嗤笑:“算了,看来依旧是蠢。——你自己宁可当太监也不愿当女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做女孩子只有被欺压、被奴役的份?”
绕林摇头,懵懵懂懂:“我是因为做太监去御膳房偷东西吃比较方便啊!”
沈清月彻底放弃了跟这个“同类”的交流,仰起头来,看向皇帝:“父皇,我若是女子,您还会允许我继续读书习武吗?”
“放屁!”皇帝气得啪地甩了一下袖子:“丫头片子读什么书、习什么武!你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你二姐三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
“孩子都生了,然后呢?”沈清月扶着范嬷嬷的肩膀慢慢地站起来,接话:“二姐难产死于血崩,留下个孩子如今在继室的手里过得连个庶子也不如,谁还记得那是皇帝的亲外孙?三姐的孩子一岁多时发热死了,三姐伤心过度,如今也是在苟延残喘……这就是女儿注定的结局吗?”
“混账,混账!”皇帝气得直着脖子吼:“你二姐三姐命不好,关朕什么事?你在朝堂上提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沈清月低低笑了一声,神色黯然:“我不做什么。父皇,人心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这些年,我亲眼看着姐姐妹妹们不能读书、不能习武、不能出门游玩,日复一日只能困在闺阁之中学针线熬日子。我更记得大姐是前些年被围困在汝城的时候饿死的、四妹是那年咱们战事失利的时候逃亡的车子不够被硬生生推下车去摔死的、七妹九妹是那年闹小儿瘟的时候大夫忙不过来给生生拖死的……”
她擦擦眼角又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我看着姊妹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事、看着家里的吃食布料药材都紧着给弟兄们用,我就知道做女孩子是很难活下去的。我很感谢我的母亲,虽然她把我当男孩子养是为了她自己争宠,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私心,我才能侥幸吃穿不愁、平安长大。”
竟是承认了女儿身份。
殿中群臣既惊愕又愤怒,你一言我一语斥责个不住,无非说些“以女易男混乱纲常”、“女扮男装欺君大罪”、“大好江山险些落入女子之手”以及“妇人之心果真歹毒异常”之类。
皇帝像是被打击得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清月无视了其他人,继续说道:“因为我读书比所有的兄弟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