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恪三人坐定后,慕家松点了点头道:“如是便人齐了,之恪长久不来青行峰,这几日可还习惯吗?”
白之恪起身行礼道:“甚好,劳烦慕叔叔为我安排。”
慕家松对着他手掌向下按了按道:“现在咱们并不是在各大世家面前,只是一起吃个家宴,你这孩子不必如此拘礼。”
白之恪又是一行礼:“那便冒犯了。”这才好好坐下说话。
迟遥偷偷抬眼看四周,发现除了席上这七人没有其他服侍的人,不由有些疑惑。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去问,只能将目光礼貌性地放在白之恪或者慕家松身上。慕家松笑道:“今日你们都是小辈,还有之恪和迟姑娘在场,我便叫他们提前将东西做好,现下召来就是了。”
慕星荃听得此言,站起身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快速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随后图案灵光微动,七人的桌案上便浮出莹莹一团白光,不多时白光散去之后,桌上赫然摆着全套的茶具和餐点。迟遥瞪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纹着慕家家徽的茶杯托盘,确认真的是实体,才把手收回来安安静静地坐着。
慕家松率先端起面前的茶杯道:“今日你们小辈都在,我也不端什么所谓的长辈架子,就当作我们在闲聊。”他的茶杯也好托盘也好,都比下面六个小辈的要多一层描金边,迟遥砸了咂舌,这森严的等级之分。
见慕家松端茶,慕家三兄弟和白之恪夫妇也端起茶杯,迟遥后知后觉,赶紧跟着他们端起茶杯,年纪最长的慕明劼说了几句祝福祥瑞的话,迟遥猜这一定是早已准备好的陈词滥调,不然慕明劼怎么能如此顺畅地便对出好几联四六骈句。慕明劼说完了,六人一起用杯盖轻挡茶水,品了一口茶,这就算是品茶宴正式开始了。
白之恪和慕家三兄弟在攀谈,慕月安温和地坐在白之恪身边微笑着饮茶,迟遥却想起自己童年的时光。
十二岁前,迟遥也是迟家的掌上明珠。迟家当时的家主迟宣只有一子一女,迟巡和迟遥。虽说本家只有一个哥哥,但算上表亲,迟遥则是有十来个兄弟姐妹。迟宣待自己的兄弟姐妹和妻子杨恬的兄弟姐妹都极好,故而迟遥的表堂兄弟姐妹加冠前都是住在迟家本家接受教导的,迟遥自然也与他们玩得很好。姐妹们都修了心道,除了修习之外便是讨论刺绣、服饰花样等等,迟遥偏偏对这些不甚感兴趣,只与迟巡一同每日厮混在练武场,迟宣并不强求,见迟遥有兴趣,也时常传授给她一些剑道经验。
迟宣是不用剑的,他日日负在背上的是一张通体漆黑的弓,迟遥幼时几乎隔几日便要去拉一拉,以证明自己臂力体力都有进步,然而本来便是女子,又身量未足,这弓在迟遥手里向来都是纹丝不动。父亲和哥哥就站在旁边带着笑意看她,她拉弓不成反而一个趔趄要跌倒,迟巡赶紧上前一步抱住她,每每这时,迟宣便会说:“遥遥还小呢,等什么时候遥遥能够拉开这弓了,它就归你了。”迟遥昂着头,刚刚站稳便嫩声道:“我会努力的,父亲可不要偏心,看哥哥先拉开就给哥哥了,定要等着我!”
这张弓还是归迟遥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迟遥如今能拉开它。事实上,仿佛是一种执念,迟遥依旧每半个月便会尝试拉一次弓,直至如今也从未拉开过。十四岁的少女,就算再怎么努力修炼,到底身量纤纤。
迟遥看着慕家的家宴,眼前恍惚看见了曾经的父亲母亲和自己的哥哥,还有表姐表妹一同吃饭的样子。那时他们是围着一张大桌子吃,比起慕家这样每人一案,有各自专用的餐具和精致的糕点,档次自然是不如的,但迟遥想,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到这仙气缭绕的青行峰。如果一定要说来到青行峰有什么好的,那么便是她认识了慕星荃。
神思悠悠回归,迟遥听到慕家松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问:“之恪,雍翰的身体可见好吗?”迟遥不知道雍翰是谁,端起茶杯来看白之恪。
白之恪沉稳大方地回道:“家父身体还是与以前一般无二。此番我前来青行峰,家父特意叮嘱我,要向慕叔叔及长兄问好,并祝二位弟弟追月之夜鸿运。今日看三弟露了一手,十六岁的年纪灵力造诣便已经如此之深,看来追月之夜的头名非三弟莫属了。”
慕家三兄弟都隔桌以茶代酒相敬。慕明卓脸上表情有些不快,慕星荃则是无波无澜地道:“姐夫过奖,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指示做事。”
白之恪道:“不光如此,三弟的眼光也是十分不错。迟姑娘天资过人,更难得的是历经……仍有赤子之心,还是多亏了三弟相护。”
迟遥突然听得自己被点名,赶紧认真看白之恪,但又知道这话其实重点不在自己,竖着耳朵听慕星荃的回应。是了,她是慕星荃保下来的人,她自己觉得白之恪夸奖自己,就证明自己没有给慕星荃丢脸了。
她感觉隔了很久,慕星荃的声音才悠悠飘过来,带着他惯有的那种轻松和潇洒:“一介女流,无足挂齿。”
迟遥在心里很仔细地回味这八个字。她不是没有想过和慕星荃一起坐在这种程度的家宴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是这个第一次来得意料之外,慕星荃的态度更是意料之外。她努力地回忆上一次和慕星荃见面的时候——鲤鱼池边,她的星荃哥哥明明是那么认真地叫她遥遥,那么宠溺地给她带玫瑰逍遥糕,为什么……
她听见慕家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