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雨,和着风,冷漠的打在叶上。叶有些黄了,在风雨的催促下,机械的摆动着身体。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与你已无多大关系了。”
剑刃撕开落雨,残雨顺着剑身,吸过殷红的污血,剑上的血无法凝结,重重的滴落在地上。范锋的嘴唇发乌,头发散乱地贴着前额。他的一只手不知去向,另一只护住断手的创口。一条腿吃力的拖着另一条断腿,半跳着往后退。
“至少…为何杀我……”范锋退到了壁上,已无路可退。
“司寒阁杀人,不论原因。”叶余江语气冰凉,听不出多少感情。
范锋突然笑了,是那般的无奈。靠在墙上,猛的提足,踢上墙,借力冲出。笑声停住,松垮的内力汇聚在手上。范锋松开创口,合手为拳,一呼吸间,拳离叶余江已不到半尺。
毕竟是强弩之末。叶余江微微侧身,躲过这拳。范锋立刻变拳为掌,向叶余江挥去。叶余江脸上颜色分毫未改。退步,斜身,抡剑,舞出一道银白的剑迹。那道银白夹杂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范锋仅剩的一只手落到了地上。
一条腿本就不易站稳,范锋失去平衡,跌在地上。仅凭一条腿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惹得满脸污泥,显得越发狼狈。
“哈哈…”,范锋不住的笑着,却渐渐笑成哭腔。叶余江提着剑,缓步走到范锋面前,蹲下:“想喝酒么?”范锋止住笑,又明显挣扎了一下。
血、泪、雨,相互渗透交融着,已辨认不出彼此。郊外的夜很静,听不着人声,只有风不停咽呜着。许久,范锋才舍得张嘴:“今年的秋雨,来的有些迟啊…”
范锋口中不清的喃喃着,不等叶余江动手,便停下了动作,双眼终究是没有合上。叶余江有些恍惚,仰面,半天没回过神。包好人头,小心提着,转身离去。
叶余江并非无情,而是不敢有情。自从他被组织分入司寒阁,他就注定不能做自己。他不想杀人,但司寒阁让他不得不杀人。杀,杀的若皆为恶人,叶余江倒还能说服自己的良心,但司寒阁杀人,不论原因,不讲对错。
他清楚,不论是自己还是司寒阁,不过是组织的工具而已。他很想退出,可是又不能退出:他不清楚,退出,组织是否会杀了他;他也不清楚,自己这种人能否在江湖上安稳的立足。况且他的父母也在组织当中,与他们商量这些,从来都是被一带而过。
对还未取字的叶余江来说,这的确是件纠结事。
江哥!”接应叶余江的人老远就喊起来,“在这!”叶余江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东边的天,有些泛白,雨小了下来,但秋雨绵绵没有停下的意思。叶余江低下头,浅笑着,行了五六步才肯抬起头。抬头,仍是一张见不到感情的脸,显得有些倦怠。走进,叶余江冲接应的人扬扬下巴,提起人头:“拿着。”
那人堆起笑脸,接过来,扔入背着的箱匣里,抖抖肩,叶余江突然凑了过来:“杨时,你眼睛怎么回事?”杨时回避着,很快转过头:“也没什么,方才眼里不慎进了毒粉,肿了。”
叶余江不再说话,从杨时那里拿过酒壶,踩着杨时来时走出的鞋印,行的很快。杨时看着他,叶余江穿着鞋在杨时的足印里踩得直响,水和泥被挤压着,发出“噗噗”的尖叫。
杨时叹了口气,三两步追上去,道:“江哥…”叶余江回头看他,杨时看着他的脸,语气又松快起来:“江哥,我们今天不回阁,等下入了官道,直接去城中玩玩。”
“耽搁时间。”叶余江回过头,步伐明显乱了几分,也不再去刻意踩那些足印。四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显的有几分幽旷。这里没有山,没有乱石,唯一突起的,是稀稀落落的枯木。天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滞在水上,散出几分暖意。风仍轻柔的吹着,吹匀了阳光,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不叫耽搁。”杨时很快活,雨过天晴,心中也平添了几分喜悦,“晚两日回去也好!”叶余江头也不回:“不可,阁主会责怪的。”杨时跃了两步,跳到叶余江前面,倒行走着:“他责怪什么,大不了我们不回去了。”叶余江眸子紧缩一下,再看杨时时目光不住的闪躲:“切莫再说此话…此处离阁不远,快些行,酉时便能到了。”
言罢,叶余江不再理会杨时,杨时倒是一个人说说笑笑走了一路。
至司寒阁领地,已是日入时分。秋天的太阳不大,即使晒了一天,也没让人觉得太热。“江哥,那我先去了,”杨时冲叶余江甩甩身上的匣子,“说了一路也怪渴的。”
叶余江把酒壶举到杨时面前,瞥了他一眼:“去打点酒来,今日累了你,明日同去城中逛逛吧。”杨时打了个激灵,像被叶余江吓到一般:“明日……”话没有讲完,杨时深深吸了口气,冲上去抱着叶余江,叶余江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头扭向一边,微抿着唇:“松开。”叶余江感到杨时身上战栗着,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手就那么举在半空,不知放在何处。
“好,江哥…”杨时抬头看他,手上渐松,“明日,明日一定…”话仍未讲完,杨时夺过叶余江举着的空壶,转身便向阁内奔去:“江哥,我先给你打酒去!”叶余江理着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雨水还没干,很潮。
叶余江望着杨时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叶余江正提步欲行,只听得身旁有长箭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