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房,血腥味,烂臭味,交杂在一起。
一盘冷水忽然从头泼来,将昏迷中的孟七七冻醒了。
孟七七迷蒙地睁开了双眸,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自己身上伤口撕裂和钝痛的滋味。
“这才剐了三百多刀呢,可不要将人弄死了。长公主吩咐过了,一定要剐够一千刀。”
“这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还怎么剐啊!这人怎么就得罪长公主了,要动用这样的极刑。”另一个刽子手说道。
“嘘,这是主子们的事情,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刚开始出声的那个刽子手警告道。
紧接着,锋利的刀子,又开始在孟七七的身上行刑。
三百七十,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
四百五十九,四百六十........
孟七七的身体已经麻木,可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想起了十多日前的亡国之战。
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被灌了毒药,在她眼前疼得肠穿肚烂,七窍流血。
娇宠她的皇兄皇嫂,还有几个小侄儿,被乱军践踏,尸首不全。
她孟国的将军,战氏,还有百姓——
京都成为了炼狱,惨烈的叫声和冲天的血腥味弥漫天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孟七七。
比起覆国灭族的痛,她如今所受的凌迟又算什么?
这都是她欠的孽债啊!
孟七七只觉得自己的双目渐渐无神,意识越来越远。
“差不多了,再剐下去人要死了,将养两日再剐啊。”刽子手见孟七七这个模样,忽然开声道。
“四百五十了吧,那就先停下来吧。”另一个刽子手回道。
不,明明是四百六十了!怎么是四百五十呢?孟七七一听他们算错了刀数,涣散的意识逐渐回笼了一些。
她猛地瞪大了瞳孔,想要开口纠正这两个行刑的刽子手,但是喉咙里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吸水棉花堵住,令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此时,她听得牢狱的巨门被拉起的声音。
接下来,是比千刀万剐更令她痛苦的折磨。
会有人来朝她的伤口上撒盐,撒尿,甚至还有放虫蚁的。
他们卸了她的下巴,她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孟七七疲惫而绝望地合上了双眸。
还有五百多刀,受了这一千刀,她应该可以到地下找父皇母后,皇兄皇嫂他们谢罪了吧?
然而,想象中的谩骂嗤笑并没有传来,反而,她听到那两个刽子手恭敬道:“见过长公主。”
紧接着,一道冰凉又带着快意的嗓音徐徐响起:“怎么样?人死了?”
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孟七七忍不住睁开了双眸。
牢房的光线昏暗,可是她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她盛装打扮,妆容华贵,锦衣凤袍,跟六年前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孟七七瞳孔瞬间瞪大,道:“是你?你没死?”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驸马厉靖当初的未婚妻袁依依!
六年前,她看中了新科状元厉靖,非要闹着他给自己当驸马,父皇母后拗不过她,只好赐婚,但是厉靖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抗旨拒婚,孟七七一气之下,就用厉家全族的性命逼迫,让厉靖亲手毒死了袁依依。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袁依依居然没有死,还成了敌国萧国的长公主!
袁依依看着孟七七眼底的惊骇,不由得轻轻抿了抿唇,笑出来。
她如今雍容华贵,早已不是当初在孟七七跟前乞求的孤女了。
“我有今时今日,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逼迫靖哥毒死我,我又怎么会被他假死送出孟国?我如果不逃到萧国,又怎么会知道,原来我也是尊贵的公主呢?”
“是你——是你——”孟七七这一瞬,才突然明白。
为何萧国可以势如破竹攻入京城,令孟国毫无招架之力。
除了驸马厉靖通敌之外,袁依依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当然是我,是我六年前就与靖哥筹谋,让他刻意逢迎,慢慢掌握了孟国的城防,还让他在你父皇母后的饮食里头下了慢性毒,让你父皇日渐体乏。”袁依依轻轻一笑,“你一定很后悔吧,就为了抢一个男人,让自己的亲人全部死于非命,啧啧,可怜你那几个侄子,才几岁呢。真是可怜。”
孟七七早已大悲过了,得知袁依依还活着,不过是将厉靖其人看得更透彻而已。
本来,她以为厉靖通敌,是为了报她逼迫他害死袁依依的杀妻之仇。
可是袁依依根本就没有死,那么,厉靖对她,到头来,也不过是憎恨厌恶而已。
孟七七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袁依依蹙了蹙眉头,冷声道:“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孟七七声音嘶哑道:“公主殿下,厉靖此人,能够如此对我,亦能如此对你,你也不过是他夺得权势的跳板而已,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袁依依神色未变,冷声道:“你凭什么与我比?你与他成婚六年,未有子嗣,这就是他对我的承诺!”
原来是这样,可怜她还为了生一个孩子求医问药,吃尽了多少苦头。
呵呵,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孟七七一心求死,忽然道:“是吗?可是他跟我夫妻六年,难道是假的吗?他对我的拥抱,亲吻,抚摸,每天晚上的同床共枕,都是假的吗?”
果然,这话一出,袁依依脸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