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溪留脑子一滞,这话说得好似是她说出来的一样,只是也不完全相同,她常用来应付别人、佯装伏小做低的话是这样的:“我们小本生意人家,眼见粗鄙,哪里见得惯大江大河,只合该衬些小溪小流。”但尽管话没有一模一样,但说这种话的心境她自然是明白的,话里有多么谦逊,心里就有多么不屑。
溪留眨了眨眼,不予理会,只道:“这可如何是好,踩脏了公子的帕子,要不?溪某赔你一张新的?”
季柳温吞吞道:“这帕子只是被踩了一脚,洗洗是还能再用的,何况,这帕子乃是我重要的亲人所赠,别的恐怕代替不了。”
听此,溪留赶忙道歉:“踩着您这么重要的帕子,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季公子,为何要把自己这么重要的手帕放到地上去呢?下次可得当心些呀。”说着,将手帕递还。
季柳却是没有接住手帕,只仍旧温和道:“兄台说得对,刚刚是在下太不小心了,没有将手帕拿好,原是被风沙进了眼睛,想要擦擦的,谁知风反倒把自己的手帕给吹飞了。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却见手帕被别人给踩到了,想必是风沙大了一些,将兄台的眼睛也给迷住了。也罢,兄台也不必给在下赔新的帕子了,将帕子洗净,还与我就行。”说完,他背起自己的双手,转身离开。
“公子,我们明明听到有人喊她阿姐,您为什么还要一口一个仁兄的称呼她呀?”走出人群后,阿木迷惑地问道。
“她是男是女不重要。”季柳淡淡答。
“那什么是重要的?”阿木一脸不解。
阿木自觉跟在公子身边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少说也有三四年了吧,可是他到今日为止还是不够了解自家公子。公子初来季家时,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安静而乖巧,让季家上下的仆人都欢喜不已,每个人都想被调去伺候他,可是公子却点中了刚入府不久、脑袋还有点不灵光的他作为侍从。四年过去,公子长成了一个俊朗非凡的公子哥,也成了南水城最受欢迎的公子之一。阿木才渐渐了解到一些事情,比如,公子并不是别人看到的那般乖巧温润,反而有些怪戾,有时候,就连季家家主也有些怕他。但恕他阿木愚钝,四年也看不出这怪戾究竟是什么。
“重要的是,我有点嫉妒她家的妹妹。”季柳缓缓道,他嘴角微微上勾,浅笑稍露,抬手拂开头上的柳条,后抬步往上月学院方向走去。
“公子,我们这就回学院了吗?今日是元宵节,不再逛逛?”阿木小跑跟在身后,无奈又无解。
季柳没有回答阿木的问题,只自顾自的念着:“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溪流晚宴结束,时辰已是到了子时一刻,她匆匆将衣服换下,简单洗了簌,之后便开始回顾宴会上的一些画面,尤其注重那些在生意上有来往的人物的言行举止,结束后,她顺道思索了一下季柳这号人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季柳今日的行为有一些奇怪,但仔细回顾他的每一句话,却都还算说得通,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具体点,顶多,就是气量小了一些,脾气怪了一些。一个帕子而已,还偏偏要别人洗了给他还回去。不得其解,溪留不再思索,将季柳的帕子翻出,洗净,晾于案桌上,之后熄火入眠。
第二日溪留醒来,还未将衣服穿好,便听雀儿大叫着从门口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少东家,不好了。”
溪留将衣服扣子扣上,问:“出什么事了,是陶老板爽约了吗?”
雀儿换了口气,答:“倒……倒不是这件事。”
听此,溪留松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严重的吗?只要货能正常销出就没事。”说完她拿起梳子,给自己快速挽了个时下公子们流行的发髻。
雀儿在旁边踱了几步,犹豫良久,最后终于道:“少东家,虽说,虽说不是有关于出货的这件事,但,不见得比这件事小呢。”
“出什么事了?”溪留一边洗漱一边问。
“季家……季家公子被季老爷绑在我们家门口,说是季公子犯了大事,要给我们家道歉……”雀儿吞吞吐吐,终于说完了这么一句话,后面的话却是怎么斟酌也说不出口了。
溪留取了帕子,将脸擦了擦,道:“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才到与陶先生约定的时间,去门口看看吧。”
溪留带着雀儿来到门口,只见门口围了一堆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圆脸肥肚的老头,约莫有50来岁,想必就是第一富商季夏树。他的身旁有一少年跪在地上,双手被绳索绑在身后,头往地面方向埋着,看不清神情,但必然就是那个季柳公子了。他们身后,一群仆人凌乱站着,中间搁着排成长长一条的行李箱子,每个箱子都用红绸覆盖。
“季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溪留行了一礼后疑惑道。
“溪姑娘,容老夫问一下,小儿是否有一张手帕放在姑娘这里了?手帕上还写着一行小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季夏树一边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季柳,一边问道。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帕子是因着昨日溪某不小心踩脏了,按照季公子的吩咐拿回来洗的,正准备给季公子还回去来着。”溪留斟酌着回答。
却见眼前,季夏树忽的泪流满面,激动而愤慨,对着溪留道:“姑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