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沉默不语,整个营帐中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凝重。就在那跪伏地上的人觉得自己快要被压迫窒息之时,那个清冷的声音终是再度响起:“你下去吧。”不知为何,这语调声中,再没有了半分先前的犀利,反而充斥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让人莫名的心头萧瑟。
暗舒了一口气,那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兵士再来不及追究周边气场变化的原因,识趣地立马就退出了营帐,只剩宇文邕和宇文宪两人。
看着好像失了魂一般的宇文邕缓缓坐回椅子上,宇文宪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上前两步就欲开口宽慰:“四哥,你……”
然而还不待他说完,一脸倦态的宇文邕已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五弟,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是……”宇文宪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不敢违逆他的话,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而望着瞬间空荡起来的营帐,宇文邕的眼神却是逐渐迷离了起来。她终于,还是离开了啊。不管他多不愿意,多不舍得,她还是走了,走得那么果断决绝、义无返顾。只怕自己的那点私心也在她意料之中了,所以她才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就悄然远走,走到了他不可触及的彼岸,于是生生地站成了两段。
萧唤颜,从此我们真的,就天各一方了。
杨坚站在杨忠身后看着他,想起现在的状况,“阿爹,我们的急报已经三天了,朝廷还没有任何回应。”
杨忠身披铠甲坐在营长中,听见哥舒的话,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已经三天了,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这是宇文护的下马威,这场战役宇文护也不希望输,可是他也在犹豫究竟该怎么对付自己.......他有所顾忌,只能是下马威!
“我军现在情况如何?”杨忠抬眼看向杨坚。
杨坚立刻汇报情况,“之前的混战死去了不少将士,伤亡了三百人,但是........粮草被烧毁,军心不稳。”最大的问题是粮食,敌人偷袭所造成的伤亡的损害比起粮草被烧,食物短缺还是要小一些。
杨忠知道这事情的厉害,军心涣散是行军大忌!事已至此,“坚儿,既然这样,我们只有主动出击了!”与其被动的等待被敌方将粮草耗尽,还不如诱敌深入,致命一击!
独孤锁清纵马疾驰也不知走了多远,第一次在荒郊野外过夜,说不慌张和害怕也是假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下几点星星的暗光,似乎恐惧也会被无限的放大........
将疾风拴在树上,锁清倚靠在一棵树下,吃了一点干粮喝了一些水,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没有外出的经验,连火折子也没有带.........四周很安静,只有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某些小虫子。
锁清环抱住双膝,将头倚在膝上,满脑子的思绪,既担心伽罗被发现,担心杨坚的安全,也担心阿爹长姐的着急或者失望........
长叹一口气,“锁清,什么都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什么都不能想,只想着如何快一点去那个地方,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休息。
她在路上走了几乎是三天三夜,见到有军队驻扎才停下来,路上也碰见流民,逆着人流就是对的方向。
离得越近,听的消息越多,才渐渐放下心来,杨家造成军心动荡、溃不成军的假象,引诱敌方来袭,在军营附近驻扎了陷阱,陷阱一环套一环,算是给敌方造成一定的损失。现在差的是粮食............但是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锁清牵着马远远的看着军营,驻扎的营帐一片片,不知道哪个里面住着他。
她走了那么远的距离,走到这里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是近乡情怯,她不知道该如何见杨坚,越近反倒是胆怯了。
既然来了就该见一面,不然总归是不甘心的.......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肯吃亏。
“来者何人!”锁清被指着问,莫名想起曾经看的电视剧。
“郑荣的老熟人,京城来的,请通报一下!”锁清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说出杨坚的名字,就想起了那个郑荣,总是和杨坚呆在一起形影不离的郑荣。
负责看护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虽说看起来风尘仆仆有些脏乱,但模子是遮不住的,面目清俊、文质彬彬,该是哪家的少爷,估计是认识郑荣的人。
同另一个人打了招呼,奔向营长通知。
郑荣同主子一起在营帐中,已经得到来信了,粮食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不日便可以到达。有了粮食,这场战争的把握就很大了,看向主子,主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小郑,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小郑的熟人,请郑荣去见。”在营长前,拱手行礼,传达消息。
郑荣意外有人来找自己,京城中同自己交好的人实在是少。
“去吧!”杨忠看了一眼坚儿的手下郑荣,缓缓道。无论来的是谁,都起不了什么风浪。
“是,主子。”郑荣转身向外走去,远远的看见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
“好久不见,郑荣。”锁清率先笑着打了个招呼,郑荣该是认识自己的。
郑荣走近了,立刻辨认出是独孤府的四姑娘独孤锁清,公子的末婚妻,那个时而冷艳、时而阴丽的少女,穿着时下男子的服饰,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头。
此时此地,完全不会出现的人竟然就此出现了,便是一向临危不乱的郑荣,也惊住了,愣了一会神,大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