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飞鸟划破长夜。
少年手上捻着诀,御风却不御剑。
山间的夜阵,阵凉风袭来,一下下拍打着的竹舍窗门。
此时一道黑影稳稳地落在庭院内,抬头看了眼月光,似是算准了时辰。
竹屋内的安老太太抬头看了看窗外,树影婆娑,窸窸窣窣地似有人向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外面蒙蒙亮,是已经过寅时了吗?”这位老妇人心想。回答她的依旧只有吱呀的门窗和外面瑟瑟的风声。
她随手套上挂在床边的锦纹圆领袍下床,并紧了紧衣领。
已经致事之年而瘦弱苍老的双腿,显得内衬亵裤格外的肥大,凉风冷气如不喑世事的孩童争先恐后地往她裤管里钻。
老人起身往窗外走去,欲关紧门窗,仍不忘瞅瞅书案上和燃尽的油灯。
“还得半年,且得有半年呢。”老人嘴里嘀咕者,重新调整了门窗。而此时天空光影流转,众星暗淡,唯有一颗启明星隐晦的闪烁着。
“外头风真大啊安老太太”一位少年的声音突然出现,似乎也整理了下衣服,感慨这一路来的不易,然而却怎么也辨不出声音的位置。
“谁!”老太太再次紧了紧衣服,警惕的看着周围,盯着门窗并没有打开的迹象。只有忽明忽暗的光透过窗照进屋内,悉悉作响的树影声,衬托着屋内却诡异的宁静。
安老太太不禁往书案走去,目光紧紧盯着那还几页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的稿纸。
“还没写完呢?”这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不知声音源于何处,但安老太太本能的觉着这声音也随她往书案的方向走去。
“少装神弄鬼!你怎知我在写什么,无知宵小之辈!”老人觉得有人故意愚弄,赌气着一步一颤的地往书案走去,将那一沓沓书稿护在手里。
“李琼安,这故事你来来回回的改,怎么,到如今你还不甚如意?”这略带戏谑的声音向着她的书案,又或者说更像是冲着她,认真审视着这年过古稀已发枯面黄的脸。
老太太闻言,身子一震,眼神渐渐空洞了起来。漂泊三十载,已无人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更何况听起来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山脚边村子里的人认识的叫她一声安老太,江湖上传阅她书的人也只是称之为“逸安先生”。
安老太太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屋内除自己之外,仍无他人,唯有这清冽的声音似曾相识。
让李琼安回想起年少时见到的那人,那场景似梦一场。
差不多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少年——
李琼安回到床边,将情急之下塞在袖管内的书稿翻了翻,道“不甚如意,不甚如意啊”不知其说的是这还未完成的书稿还是已经风烛残年的人生。
“不行,这里还不能如此结局……”
佝偻着腰慢慢折返回床上,拢着被子,低头翻阅。一头银发便散落在肩上,那零星分布黑发却显得分外刺眼。
那少年似乎感受到了这股荒凉,也尾随其后走至床边,不再隐瞒来意。
“安老太太,时辰已到,跟我走吧。”
这位老太太是今晚需要护送的最后一个转世者。
常人若在此种场景听见这话,多半吓出冷汗,大抵都是明白这话含义的。
而安老太太似是没听见般,放下书稿,自顾自地摸索着床头。她找到了一把玉骨折扇并看了一眼床边因早已买不起熏香而闲置的小香炉,眼里闪烁者光忽而又转瞬即逝。
“已是古稀,随时备着这两小玩意就怕哪次忘记,也不敢随手放置。你瞧,这光泽在月光下显得如此透亮,如今再看仍是喜欢的紧。”老人自言自语着。
“比你那写了几年的书本子还要金贵的的很,我倒是第一次见。”那人本以为这几十年年来她日日伏案,除了写那些文稿,心已无其他。
然而这时的她依如未出阁的少女一般,炫耀她的心爱之物。
少年看这玉骨折扇分外眼熟,他也曾在这汴京城,一个举人手里见过。
安老太太靠在床边,转头似乎想确定少年的位置。
“小郎君,你是奉命来的小神官?还是话本里讨命偷渡而来的使者吧?也好,这月朗星稀倒是个好日子。”
李琼安心下已经明了,此为大限,命定如此,或许今生也就只能这般了吧。殊不知她的一生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你那本书,结局想好了吗?就这样搁置?”少年却突然不着急了。
“毕竟是写了几年的,也是我的心血,然而这结局——”
“罢了罢了,哈哈哈哈,难道小郎君也着急着看到结局?”李琼安闻言,看了看书案那几本还未完卷的稿子,眼底的不舍也很快消失了,释然地打趣到。
少年闻言,声音顿时别扭了起来“凡俗之物,有甚稀罕?”。
“也罢,既已知我的来意,我也不言其他,时辰已到,走吧。”
少年慌张地掩饰戳穿地心事,走之前瞟眼书案,不易察觉地停留片刻,便化作星光直奔苍穹。
老人似乎要向上拢拢被子,看了一眼外头的启明星,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过,书卷散落于地。
外面瑟瑟风声,手里握着的玉骨折扇也渐渐寒凉彻骨。
夜已逝,竹屋内,灯枯茶凉,唯有墨香。
此时,山头上的风云瞬息万变。
一位俊朗的少年郎牵着位明媚的少女穿梭于星际之间,这位少女仍在熟睡。
少女均匀的呼气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