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自是不敢多问,她只默默看着,似乎那人坐在当下这位置上很满意,她看见上官勾起了一抹笑弧。
这银杏树荫遮去了照在自己上半身的大部分阳光,时而秋风扫过树梢掀起树荫,阳光也会打在脸上,带起阵阵暖意。而下半身又刚好被日头晒着,两条腿都暖意盈盈的,如同置身温汤暖浴,这感觉确实很舒服。
阵阵清风带着新鲜的空气,和院门口种植的两棵金桂的花香,被吸入肺中的感觉清爽宜人,坐在这树下晒太阳真可谓恬静闲适、优哉游哉。
确定既不会令阳光刺眼,又正好能晒到下半身,椅子上的软垫也被自己捂热了,上官这才从太师椅上起身端正主儿出来,享受这惬意的日光浴。
如同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重见天日,赵小柔又一次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原本阖眸小憩的她被某人抱出屋外,乍一接触刺眼的阳光,令小柔眉头猝然一紧,尽管闭着眼依然能感受到日光的强烈耀眼,双眼紧紧眯起,她下意识地往上官怀里别过脸去,躲避着户外强光的刺激。
这“大魔头”就不能放过自己么?他作何要救活自己?又作何要医醒自己?他就不能放任她赵小柔自生自灭么?
这还是自小柔醒后第一次出屋晒太阳呢,只因东霆说她毕竟昏睡了一个月,不好刚一醒来就见强光,得让眼睛慢慢适应。
如今是她醒来后的第四日了,既然屋内透进来的日光和晚间的灯光,对她都无任何影响。上官见院里银杏树下光影斑驳,故此就想着让小柔到户外坐坐。一来,要她适应下户外的光线,呼吸下新鲜空气;二来,晒晒太阳也有助于舒筋活血,助长阳气。
将小柔放置在太师椅上,让她面朝阳光坐稳了身子,上官又随手将她身上的披风兜帽拉上来,给小柔戴在头上,仍觉不妥又吩咐飘雪:“秋日风凉,取床薄毯出来。”
飘雪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的用意,真真服侍周到,心思细腻啊!
头上有银杏树为其遮挡了一部分日光,又有兜帽增添了一重遮阳的屏障。一直紧闭双眼的小柔感觉光线不那么刺眼了,才缓缓舒展开眉头。
上官蹲在她身前接过飘雪递来的薄毯,搭在了她腿上。
垫着薄毯,上官就那么单膝拄地跪在小柔跟前,顺着她小腿肚的肌腱,一直捋到足腕的跟腱。
“你多日不下地,长此以往,腿部经络不通,肌肉就会萎缩的。”
她的鞋跟被他裹在手里,那人却丝毫不嫌脏,上官一边按摩着小柔的双腿,一边同她讲话,还时不时观察着小柔的表情。
而赵小柔这厢依旧是低着头,死气沉沉地窝在太师椅里,阖眸不语,似乎对上官为她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这全都是因为她在排斥。
肌肉会萎缩?
那是会瘫么?
瘫就瘫吧,如今怎样都无所谓!
本就生无可恋,又有何可在乎的?
如同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那个保护圈,赵小柔在自己和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她从未想过要迈出那道防线,也决不让外人越进雷池。
真的都可以无所谓么?
许是被那人刚好捏到某处穴位,她小腿一绷劲儿,脚也脱出了上官的手,反射性的往前一踢,劲儿不大,不过还是险些踢到上官的胸口。
不料她会“偷袭”自己,还好上官反应快,猛然往后一倾身,他挑眉一笑抬头睇去,再看这丫头的淡漠神情,倒像是恶作剧后的强装镇定。
“会踢人了?既然腿能动了,就站起来试试。”
上官起身拍了拍手上和袍子上的浮土,将薄毯取下撂在一旁的石桌上,双手拽住小柔搭在椅把上的双肘,用力往上一提向自己面前一带。站在不远处的飘雪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过来从身后拖住小柔的腰。
被强行拽起身的小柔皱了下眉,恍然睁开眸子,可她自身根本不用力,屁股刚一离开椅子就又沉了下去,随之闭埋眼,假寐。
“诶!姑娘……”飘雪见小柔毫无站起来的动力,又抬头瞅瞅上官。
“公子,我看咱们还是慢慢来吧,毕竟姑娘才刚刚醒过来,身体一时间还恢复不了这么快。”
上官盯着那人的眼神中,有失望、有郁闷、有疼惜,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她的腿明明没什么大碍了,自己方才按摩时她明明有感觉,她明明可以站起来,却为何要自暴自弃?
一时气急,上官猛然俯身,双手按在太师椅的把手上,带着几分苛责的口吻:
“你情愿就这样过一辈子么?就为了那个弃你而去的人?你为了他折磨自己、放弃自己,可他呢?他说不定现在搂着别的女子逍遥快活呢!”
遂又探头往小柔面前凑了凑,语气不重反而压低了几分略显喑哑,却流露出一种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感情,“你认为你这样做值得么?叫你傻丫头真是一点都没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