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
五皇子宋云玦是吴贵妃和他人的私生子!
五皇子生父,极有可能就是那日她见到的那个高个儿太监。
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儿,会发生在宋云孤的身上。
这些年,他遭受了那么多委屈和冷遇,全都是因为吴贵妃!
因为她对天子不喜,连带着也讨厌宋云孤。
在外人看来,吴贵妃对宋云孤,还不如待一个不相干的皇子慈和。
这样的落差,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沈微落一想到这里,心就针扎似的痛。
忍不住心疼他!
往深处一琢磨,她又满心疑惑。
如果五皇子真是吴贵妃所生,那兰嫔养育五皇子这几年,为了什么?
兰嫔自己的孩子呢,又去了哪里?
还有四皇子宋云琮,当年又是怎么没了的?
一连串的疑问笼罩在沈微落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整夜都无法阖眼。
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宋云孤。
他坐在书案前,望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
眸子里的情绪似绝望,似嘲讽,浓得化不开。
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在脑海里回荡。
那日,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四皇子宋云琮落水,引发喘疾,最终医治无效身亡。
而与四皇子一起去湖边的,只有宋云孤一个。
年仅八岁的他跳下湖,费力救出宋云琮时,自己差点儿交代在湖里。
四皇子病故时,他身上的寒症还没有好,强撑着去灵堂祭拜。
却被自己的母妃狠狠推倒在地。
口口声声质问他为何要推自己的亲弟弟下水。
他,宋云孤,会推宋云琮下水?
亏自己母妃说得出来?
即使他当时满眼泪光,费力解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这些年,他时不时做梦,梦见自己推宋云琮掉入刺骨的湖里。
有一度,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推了四皇子。
可就在今日,刘神医着人传来消息。
种在他身上的毒,名为无影,是一种慢性毒药。
连续服用一月,人会咳嗽不断,难以入睡,直至呕血而亡。
寻常医者都会将其归于寒症发作,不会想到是中毒。
无影之所以叫无影,是因为这种毒药和水化开,呈朱红色。
只有拌在炒熟的茄子里,没有颜色。
宋云孤一生最不喜欢吃茄子。
唯一吃过的那次,还在长乐宫,四皇弟缠着他吃了几口。
当时,吴贵妃就坐在对面,满眼笑意……
宋云孤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祖母绿扳指。
这是四皇弟送给他的寿礼。
自从宋云琮没了后,他日日戴在手上,从来没有卸下来过。
如今他知道内情,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些年的内疚悉数化成了愤怒,在他胸腔里咆哮!
彦青站在一侧,不住看向自家主子。
满心担忧。
接到刘神医的消息后,主子已经在灯下坐了好几个时辰。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朝阳县主能陪在主子身边。
迟疑了很久,彦青忍不住出声:
“殿下,县主被囚在掖庭,暂时还算安全。
不过,吃不好,睡不好,殿下要不……”
宋云孤倏地站起身,朝门外行去。
彦青心头一惊,“主子要去哪儿,属下吩咐他们备车……”
话还没说完,宋云孤纵身越过墙头,转瞬不见了踪影。
长乐宫。
主殿灯火通明。
吴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闲闲打着花络子。
凤眸微抬,时不时看向窗边。
窗边支了张书案,五皇子宋元玦正站在书案旁练字。
蔡赟站在身后,仔细端详着他笔下的宣纸。
若有不妥之处,蔡赟便会俯身,握着宋云玦的小手,认真教授起来。
晕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让吴贵妃产生一丝恍惚。
此此时此刻,她不是什么贵妃,也没有置身后宫,而在一家后宅大院里。
夫妻和美,母慈子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宋云玦好不容易写出满意的字,得到蔡赟赞许。
他满心高兴,忍不住抬起小脑袋,瞅着蔡赟,眸子里闪着星子。
“蔡总管真好,比父皇对云玦还要好!”
吴贵妃心头微动,脱口而出:
“叫一声爹爹!”
“爹爹?”
宋云玦歪着脑袋,满眼不解。
爹爹是百姓是用来称呼父亲的,为何吴贵妃此时要他用来称呼蔡总管?
吴贵妃的神色有些慌乱。
反观蔡赟,神色激动,手隐隐有些发抖。
“算了,不叫也罢!”
吴贵妃垂下脑袋,继续缠着手上的络子,神情有些郁郁。
她还是太贪心了。
为了掩人耳目,五皇子自小在兰嫔身边长大,内心和兰嫔更亲近一些。
即使他时常来长乐宫玩耍,也只是将吴贵妃当成一个喜欢的长辈罢了。
都是他!
活活拆散了他们!
害得他们母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爹爹!”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吴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抬首。
便看见蔡赟满脸激动,眸子里泛着泪光。
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你唤我什么?”
“爹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