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跑得飞快,当矢夫气喘吁吁地追上它时,已快.info空气中繁花似锦,一派普天同庆、海晏河清的美好景象。在这种恣意欢乐的气氛中,矢夫乘上驶往龙珠镇的渡轮,看望一位老朋友,赵之凡。
提到赵之凡,先得交代一下龙珠镇。
说是镇,其实是一座面积20多平方公里的孤岛。岛上的居民多姓赵,大概是南宋逃亡的皇眷和一些难民的后代。宋明以来,陆续有些左迁的官吏、无聊的僧道、半瓶醋的文人来到这里,或云游,或隐居,所以小镇上就留下不少古迹。其中一处,就是春蕾小学。
小学原是赵家宗祠,被破了四旧,办作学堂。风风雨雨数十载,现任校长却也姓赵,正是赵之凡先生。
赵校长刚届不惑,但因其一头白发和固有的瘦弱,所以看上去,更近花甲……
晌午时分,踏上了龙珠岛的码头。经过一条狭长的老街,转过一片柑橘林,就到了校长的家。矢夫正想敲门,却见房门猛地拉开,一个瘦高个蹦出来,与他撞个满怀。
“赵校!”
“小矢?”对面一脸惊讶,一把拽着矢夫出了院子,并指着远处说道:
“到,到那里说话!”
……
……
和赵之凡校长相识,是在两年前。
那年夏天,矢夫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了家设计公司打杂。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职场新人,他享受到了最充分的“信任”和最高级的“优待”:整天泡水扫地抹桌子,打字复印接电话,还有无偿加班、义务买单,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最令人激动的,是总办一位秋小姐,自恃36吋d-cup,近乎痴迷地做些跪舔老板、爆踢下属的事务。而且,对于初来乍到、任劳任怨的矢夫更是关爱有加,经常创造大好机遇,赏他一些美差。
这天,秋小姐又把厚厚一叠文案往桌上一扔,以一种高不可攀、势不可挡的语气说:“去复10份,老板马上要!”
矢夫用无限感恩的眼神,看着那对伟岸的d-cup,以及项上那张美颜。实话实说,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瞻仰,也不知秋小姐今天什么原故,居然勇敢地顶着一张未施粉黛的素颜!
正如那句hn话——非洲老头子跳水,黑(吓he)老子一跳!
这张长马脸,大致像根冰冻的赤豆雪糕。也许过于白,上面的赤豆就分外突出:脸颊约有十粒,可算一个班;脑门上一堆,可凑一个排;最多是腮帮上,足有一个加强排。至于连部,应该在鼻头,因为数量最少,但个头也最大。古有名曲《阳春白雪》,今有马脸“红豆白雪”。有了这张脸,走夜路即使光着屁股也不怕碰到妖怪了!粉手一挥,马脸一抖,乌压压一个连的兵力,小小鬼怪,何足挂齿?
意淫到此,矢夫竟吃吃笑出声来。
“笑什么!”秋小姐小眼圆瞪,活像女鬼。
“哈哈哈!赤豆雪糕!哈哈哈!”矢夫肆意地笑着。这半个月的各种忍让、各种憋屈,此刻如同高压锅里的蒸气,又像十万个复仇的怨鬼,尖叫着,挣扎着,洪水般迸发出来!
“你——”秋小姐已说不出话,d-cup也很配合地剧烈起伏着。
“哈哈哈!”矢夫几乎笑出了泪,门也没敲,冲进老总办公室,非常痛快地丢下一句:“老子不干了!”
三分钟后,他无比光荣、满脸自豪地被小保安推搡着请出了公司大门。
太好了!老子失业了!
……
车水马龙,在林立的城市森林中不停穿梭,到处游动着僵尸般的人群,四肢僵硬、脸色青白。
背包装着刚从办公桌里掏出来的家当:一本毕业证书,是上次拿来公司验证忘了带回去的,几支秃笔,一本旧书——《世界小说流派经典文库:荒诞小说经典小说选》,瞧这书名,像绕口令似的。
矢夫站在路口,盯着发灰的茶色凉鞋……正踌躇着该怎样宣泄一下炒老板鱿鱼的快感时,一辆公交车拖着黑烟呼呼开过。车身上一幅大红大绿的广告,与周遭末日世界的色调极不协调,分外扎眼——
世外桃源,度假胜地,龙珠岛欢迎您!
龙珠岛?早就听说那是一座远离尘嚣的湖中孤岛,风景应该不错。反正现在什么也没了,倒不如去转转,权当解解气、散散心。想到这里,矢夫心中暗骂一句:
东风吹,战鼓擂,老子失业谁怕谁!
……
一个半小时后,矢夫登上了开往龙珠岛的渡轮,却暗自叫苦,后悔不及。
这哪是渡轮,简直就是地狱!
舱内没有座位,一大堆人像过期的沙丁鱼罐头,挤在一起。左边一个干瘪老头,面色黝黑发紫,不停咳嗽,浑身都是他的吐沫星子;右边一个中年妇女,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脚边一只空箩筐,大概是赶完早市回去,腥味扑鼻;最令人恼火的,是正对面一个矮小的男人,衣服上片片油渍,一口大蒜臭味,还要踮起脚,冲着矢夫身后大声喊话。
天热得不行,船里就像蒸笼,汗水争先恐后冲杀出来,背上如有几万只虫子在爬。正在炼狱般地局促着,猛听见不远处“噗”的一声,一股恶臭如泻地水银奔涌而来。矢夫忙捂住口鼻,寄希望于这江潮般的臭气能尽快挥发,谁知,紧接着又是一声!
晕~!右边的女汉子仿佛看出了他的不适,咧嘴一笑,乌紫的嘴唇里翻出两排黑黄的牙齿……我了个去!矢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一紧,连滚带爬窜上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