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五天……隔了一周,他都没再出现在醉红楼里。媚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本来就是来复仇的,最下策不过就是和关瑞祥这个刽子手拼个同归于尽。
但这日子似乎无比的漫长起来,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岂知黑夜竟比白日更加漫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里不停地在想他,半分由不得自己控制,直到天微微泛亮,才勉强睡去。
这几日煎熬,精神不济,眼圈着实黑的吓人,姐妹们都取笑说这是患了相思病的症状,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种。这时,她才知道,她对他的爱,竟不知不觉深入骨髓了。
终于熬不住了,拜托了喜相逢的陶少帮忙约了他去看戏,省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南沙镇搭台唱戏,连平日热闹非凡的醉红楼今日都少了不少客人,清净了许多。
一个男人在众多姑娘的簇拥下进了醉红楼,一看这架势,来者必是南沙镇非富即贵之人。
鸨母笑脸如花:“哎哟,关大少爷,什么风终于将您吹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不过你今个儿来晚了,今天省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南沙镇搭台献艺,陶少一早就接媚云看戏去了,不过临去之前留了张顶好位置的票给您。”
关昊的笑容有瞬间僵在脸上,欲擒故纵么,真无聊。拢了拢手,看都没看那戏票一眼,只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出了醉红楼。
若非最近时常想起这个名字,他是不会来的。往昔很多的画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昊哥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媚云脱口而出,便如幼时和关昊一起在野外放风筝,扬起红扑扑的脸,开心地追逐着远飞的纸鸢,只是那时的双眼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如今却是历经沧桑的世故。
关昊脑海中灵光闪现,难怪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眉目熟悉,似曾相识。
媚云看见关昊突然呆立不动,风筝遥遥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突然像着了魔怔一样,和个呆子一样。”
关昊直直地看着媚云,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灵深处,深沉而又缓缓道:“云枚妹妹……”
媚云心陡然一沉,有些慌乱,强自镇定,嗔道:“你又将我看成你哪个相好的了?胡言乱语什么,云枚是谁?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依。”
“或许是我想多了。”他竟有些失落,真的认错了么?但第一次,关昊有了逃离这样的生活的想法,或许,他还有追求幸福的希望。
只可惜,最后在火车站等来的不是媚云,而是收到消息气急败坏赶来的关瑞祥,他要登上这班列车的信息只有他和媚云知道。
原来口中唱着爱情的女子,心中想要的却并不是。
有些心烦意乱地出了门口,一个机灵的小孩递上了一张纸条……
媚云想必是这流云戏院的常客,戏院的老板非但是提供了第一排顶好的位置,还专登摆了张贵妃椅在显眼的位置。桃红木的贵妃椅占了四张凳的位,媚云倚在椅上,入秋的季节,天气微寒,她也是着着旗袍,不过围了一条白狐的裘衣,薄施脂粉,慵懒中透出几分贵气。
“今个儿来的可是梅派的大师,运腔演唱凝重流畅,脆亮甜润,宽圆兼备,具有雍容华贵的风格,故世称‘梅派’”,媚云嗑着瓜子儿,向陶少解释着。
进门口当儿,陶少爷曾瞥了一眼戏牌,依稀记得今晚唱的是“霸王别姬”这出戏,历史的东西于这纨绔子弟而言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只贪婪地欣赏着美色,敷衍地应和着。
而媚云,真是顶喜欢看戏的,听她说的,就像行家一般。
一阵锣鼓声,台上青衣老旦,文臣武将依次登场开唱了。
虞姬:“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情。……”
陶少看着台上那些花旦青衣的坐念唱打,毫无兴致,若不是那声大喝,把自己震醒了,只怕这会儿自己已经睡着了。
看了下怀表,已经过了两个钟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走人,扭头看媚云,却发现,她白皙的脸颊上印着浅浅的泪痕,眸中还噙着泪珠,陶少有点无语:这女人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吧,一部戏也值得哭么?
媚云顿首间发现了陶少注视自己的目光,赶紧用手帕擦了泪,别过头,有些羞赧,“一时听得入神,倒是让你见笑了。”
“没,没有……”陶少忙否认着,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发现自己对媚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不过想想,媚云不过是青楼女子,逢场作戏而已,又哪值得花真心去了解。
“去吃点宵夜么?”
“他也是顶喜欢看戏的,有闲的时候,他会伴着我唱两三段子,解乏。”媚云如同自言自语般说着,眼眸里透着欢喜的神采。
他,应该是关少吧,陶少不知道媚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少的故事,但总归有些什么刻骨铭心的吧,才会如此的念着想着,无时无刻,即使身旁有另外的一个男人陪着。
看样子,今晚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陶少觉得有些泄气。
“我送你回去?”张少伸手截了一辆黄包车。
“哦,不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媚云的视线越过陶少,落在未知的远处,幽幽叹了口气,“都说戏如人生,这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戏呢?”
陶少思量着她话中的意思,抬起头,才发现媚云的纤纤背影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