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笑脸逢迎,一见赵霖赌气大涨,忙吩咐两个喽啰搬来两坛新酒,又添置。info那封口一开,刹然涌来一股浓烈的辣味。
赵霖冷冷一笑,挨身坐在那椅子上。左逸霄见他年纪三十来几,肢臂劲壮,下盘厚实,看来果真也是个厉害角色。
赵霖打量了一番,摆弄着左手食指上的金色戒指,沉声道:“左逸霄.......小兄弟看着面生,不知是哪里人?”
左逸霄笑了笑,道:“欸,跑江湖的,无名小卒一枚。我今儿才刚到庐州城,还没坐脚,赵二堂主才觉得面生。”
赵霖反手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谑道:“看小兄弟浑身干净利落,莫非是出门急慌,没带几张票子吧。怎的就上这里来了?”那三两花女郎一听,扑扇一笑,脸上胭脂更晕红起来,随即掏出那艳艳的手绢,擦了擦那张油污酒臭的嘴。
“慕骞”在旁,也觉赵霖给了个台阶难下,徐徐地走近道:“赵二堂主,左兄刚跟您照面,若一上来就抛家问底,未免太不周到。大家都是来玩的,这交情且先不谈,不过崔当家的薄面总还是要给的。”
赵霖闻声,这人群中乍一现眼挤进来个白面小子。这娃娃长得着实俊俏,可惜偏偏是个男儿郎。少顷,赵霖沉吟道:“这位公子是同道的?”
那小厮道:“赵爷,这公子几个时辰前刚过了庄,跟我们当家的有些犯节;恰好左少侠要拜会当家的,就一起来了。”
赵霖道:“哦,小公子已经见过崔当家了?生意场上的事我见得多了,跟崔当家有过节,再翻账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慕骞”摆弄了下扇子,笑道:“那赵二堂主可就想错了。我那一局说不清楚,倒还云里雾里;翻账我倒是不在意,只盼还能再有个彩头出来,好能博过这‘千金座’的宝贝来看一看,便也心满意足。”
赵霖看这白衣小子,话带几分冲着自己来,牙尖嘴利。便又道:“我倒听说了,崔老哥近日是得了几件好东西,我还手痒,难怪这么多人惦记了。”
左逸霄顺了顺气,也倒了一碗,单臂一撑,站起身来道:“赵二堂主,既然今天这好东西必定是要拿出来瞧瞧了,不如大家伙就试试手气,看看谁有这个眼福了。”
赵霖眼皮一耷,暗想:这小子心气颇傲,旁边那个又跟崔当家的打过照面,这局是不好推的。不过那道如何,几十场子拉过去了,偏偏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硬要往这碰,便就让你一败涂地。脸上谑笑得令人心战,少顷道:“好。那左小弟是推庄还是要顺局。”
左逸霄挨在椅子上,瞥眼桌脚下有三两枚刚掉的钱币。左逸霄扯唇一笑,随手拾了起来,又道:“顺局吧,就接着刚刚那人的来。”
赵霖冷笑道:“行,那就再加一百两,六千五百两一台。孤注,左小弟,你还喊么?”
左逸霄果见他叫了一注,便知这就是底子了。只见他指尖转了三个钱币,叮叮当当趴在桌边上,道:“我送三文,也是孤注。”
在旁场官和小厮不禁吃吓。围庄的人都笑论起来,没想到这家伙就捞了三个铜板来押,不带保底,孤注一掷,这小子打谱要输一屁股了。
赵霖那嘴脸更显猥琐,低笑道:“小兄弟,三文押你自己?这六千多两里边儿何止三文?你是有意来消遣爷爷的吧,哈。”
那一女郎更是放诞,也殷殷笑道:“哎呦,赵爷,这俊哥哥还不如刚才那丑八怪手气,怎么如此寒颤人哪。呵呵.......”赵霖忙哄了哄手心里的可人儿,只闻声一句:
“再加六千五百两。”
左逸霄眉尖一挑,右手一挥,将那三文铜板推到那压条旁。赵霖脑门一黑,道:“什么意思?”
左逸霄凛然道:“我只再加上三文,这局便是六千五百两零三文,我先开了。”闻言,“慕骞”低眸一笑,不假言语。
赵霖横言道:“好小子。”随手招呼那喽啰来置骰盒。
那小喽啰分好了十颗骰子,各五一份;两个骰盒,各置两边,中为注牌,场官随手画了三道红线,便是添注。只听那小厮道:“孤注,赵爷对左少侠,双牛五开三。两位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霖才觉有些心慌,还不知这小子有什么两面手段。左逸霄见众人陆续都押了赵霖,也不奇怪,便道:“那就开始呗。”
左逸霄瞄了几眼关着的骰盒,手里把玩着五颗骰子。“慕骞”暗想,赵霖称是“千盘不输”,这骰盒里的玄机定是不可言会。这臭小子的底细也不清楚,若是他输了,只惜这借水行舟之策.......
赵霖按一贯摇起骰盒来,左逸霄也不慌不忙摇了几下,停在桌面。那场官只闻声音一停,瞪直了眼睛。众人见这形势,不敢作声太大,只窸窸窣窣了几句“开、开”,只见左逸霄反手一摘——一五、一六、一四、一一。
赵霖双眼一眯,看这小子手气还倒不错,才摘自己的盖子去。只看他左手一握,霎时间又扑在那盖子上,一见是——双四一六一三。
那喽啰对了对,吆喝道:“赵爷一牛七对左少侠一牛六,赵爷赢。”
众人悬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左逸霄喝了半碗酒,嘻道:“哈,赵二堂主真是好手气啊,难怪财运亨通。”随即敬了碗酒。
赵霖也饮了一碗,花女们忙在旁边侍候着。“慕骞”眨了眨眼,一个扇骨敲在左逸霄背上道:“喂,你到底是在帮谁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