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新月渐升,门口的太阳能灯泡也自动亮了起来。
院坝里张传平正在灯光下忙着准备一道长乐当地的特色美食,生鱼脍。
干净的案板上,鲜活的水库鱼被刮去鱼鳞,开膛除去内脏,然后取下两侧肉块,脱去鱼皮,剔出鱼骨,揩干血水,迅速用刀把鱼肉切成薄如纸张的鱼生片,其色淡红,透明如玉。
家里论做菜当然是老妈的厨艺好了,不过论刀功技艺还是得老爸上场。
没一会,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生鱼片被整齐摆放在盘子上,就是一道原始简单又鲜嫩美味的生鱼脍了。
当然,吃鱼生必然少不了佐味的各种酱料和配菜,大蒜泥、糯米酸醋、花生油、腌蒜片、葱丝、生姜丝、青椒丝、炒花生米、薄荷叶等等。
特别是薄荷这一味,吃鱼生若是少了薄荷就如同失去了灵魂一样。
张浩将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夏天的晚上在院子里吃饭要凉快很多,杨明锋也进进出出的帮忙端着碗筷和饭菜。
等老妈把切生鱼片剩下的鱼头和鱼尾鱼骨等边角料煲成粥端上来后,一家人齐坐下,张浩就迫不及待的招呼到。
“吃饭吃饭,好久没吃过鱼生了……”
随即便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生鱼片蘸了些蒜蓉酱醋,再搅拌上薄荷等配料,一起囫囵塞进嘴里咀嚼起来,最后再闷一口本地米酒长乐烧。
脆嫩爽口的鱼肉,那种鲜味在喉咙里有跳出来的感觉,配上草植的清香以及白酒的浓香,辛辣爽感直冲天灵盖,简直不要太过瘾了!
杨明锋也学着张浩的操作尝了一口,不由点头赞道:“嗯~还挺有一番风味的,我在花城就见过好几家吃鱼生的饭店,只是一直没去吃过,今天头次品尝,味道确实不错。”
“外面饭店做的鱼生我都很少去吃,鬼知道他们的鱼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是自己村里水库的鱼吃着放心。”张浩闷了一口酒,说道。
鱼生的做法还是比较讲究的,首先是选鱼。最常见是四大家鱼:鲤、鲢、草、鲮,还有花鱼、罗非鱼、大头鱼、鲫鱼等等。
实际上,凡是有鳞的鱼都可以用来做鱼生,但无鳞的鱼就不宜做,如塘角鱼、鲶鱼等就不宜做,主要是因为这些无鳞鱼都会有一些粘液,很难处理。
其次选鱼还要注意看鱼的产地,最好是选取天然无污染的泉水鱼,清水河鱼、水库鱼、山湖鱼作为食材,像那些塘里或网箱养殖出来的鱼最好别吃,因为不仅鱼肉口感差,还不怎么安全。
张浩就从没在外面的饭店吃过鱼生,不过南福村的石坑水库水质相当纯净,被保护的很好,加上又是自己亲手钓的鲜活鱼,吃着就安心多了。
或许很多人提及生鱼片,首先想到就是日韩料理中的刺身,觉得是这些小国的特色美色,殊不知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美味,其实很早就出现在我国古代周朝的餐桌上。
《礼记·内则》:“肉腥细者为脍。”
脍就是指细切的鱼、肉,有的肉在蒸煮烹饪以后就丧失了原味,不够鲜嫩,而生鱼脍就是其中一种吃法。
《诗经·小雅·六月》就有所记录,周宣王宴请凯旋而归的将士时,“饮御诸友,炮鳖脍鲤”,“脍鲤”就是生鲤鱼。
《礼记》又有:“脍,春用葱,秋用芥。”同样表明先秦之时的生鱼脍就用加葱、芥的酱来调味了,由此可见中国食鱼脍的历史之悠久。
而在唐代,食鱼生的习俗更是达到过一个饮食文化的高峰,不少文人雅客都痴迷此道。
像“居大不易”的老白,小日子过得就还很不错,在松江亭吃顿渔宴还不忘嘚瑟两句,“朝盘鲙红鲤,夜烛舞青娥。”
早上吃一盘令人流涎的生鱼脍,幸福一整天,夜晚再伴着昏黄烛光看着一群群美艳女子闻歌起舞,小酌一杯清酒,别提有多惬意了。
天朝上国都如此流行食脍,那些小国自然要紧随脚步了,于是便有样学样的吃起了生鱼脍,随之才演变为今天的“刺身”。
至于国内,南方的部分地区更是原汁原味的保留下来了盛唐时期的鱼生文化。
清代一本古书《南越笔记》中有记载:“粤俗嗜鱼生,以鲈以青鲚以鲩(草鱼)为上,以初出水泼剌者,去其皮剑,洗其血腥,细脍之以为生,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两两相比,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冰融,至甘旨矣。”
作为从中原迁徙而来,客居于南岭山区的长乐山民,就一直传承着这千年鱼生文化。
甚至在当地还有句俗话叫“冇吃鱼生就冇人生”,意思就是没吃过鱼生,这个人生就不算圆满,可见当地人是有多喜欢吃鱼生了。
不过这生鱼脍毕竟是生食,解下馋瘾可以,但不宜多吃,张浩家也是偶尔才会做来吃。
……
吃完鲜香无比的鱼生,再喝几碗鲜甜的鱼粥,这场鱼生宴也算是圆满了。
撤下碗筷,摆上茶具,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闲聊纳凉。
乡村的夜晚,又美,又静,又祥和。
晚风拂面,当真是惬意极了。
张浩靠在竹椅上,打了个饱嗝,“嗝~明天再去弄点天仙湖里的草虾回来做虾生,味道更加鲜甜。”
“还能做虾生?”杨明锋好奇问道。
“嗯,其实就跟吃醉虾差不多,也是一道美味。”
天仙湖深藏于凤鸣山中,免受打扰,水质比石坑水库的还要洁净,当初政府计划开发凤鸣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