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文心想,今儿个我是交代在这儿了!眼前这两位,一个耿直,一个机敏,倒是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抬头看去,陈都文对上了女主与范阳公主的视线。
倘若他要是不老实交代,今天怕是走不出这茶寮雅间。
“也是我小题大做。”陈都文跟着范阳公主后头下台阶,嘴里说道:“如今王爷回了长安,必然是得谨小慎微,否则怎么配得上公主与太子殿下的求情。”
荣安公主笑了笑,接口道:“哪里哪里,陈詹事也是一心为我七哥着想,我如何能不懂?刚才都是玩笑之谈,还望陈詹事莫往心里去。”
谈笑间,方才的冷凝便已经散去,雅间内又重归和睦。
三人一直在茶寮谈到傍晚,等到楚王都过来找陈都文看,范阳公主与薛玄凌才放陈都文离开。
好在,楚王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家詹事与薛玄凌在茶寮里谈了一天事,都是在谈论与他自己有关的事,反倒是笑吟吟打趣陈都文,问陈都文为何突然间与望安郡主有联系了,可是私人交往。
苦不堪言的陈都文只得想着法儿地撒谎,总之是不能往锦州那事上说。
——
看陈都文与楚王离开,薛玄凌转着手腕,把玩着掌间的杯子,说:“看来这个余娘并不简单。”
“怎么个说法?”范阳公主问。
“或许楚王是真的查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才有人不愿意他继续往下查,才会安排着余娘自杀,最后顺理成章地逼迫楚王回长安。”薛玄凌解释道。
这种猜测并非是没有根据的。
楚王在回长安之前,不,应该说在遇到余娘之前,尽管有些花天酒地,其手手底下的谋士们却是正儿八经地在查成成王遗宝。
许多事不需要楚王点头,像陈都文这样的人自有决断。
换而言之,楚王就是天天宿在温柔乡里,也影响不了调查成王遗宝的进度。
“但就陈都文说的来看,他们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呀。”范阳公主好奇地追问:“阿九,你是怎么确定他们触及关键线索的?”
薛玄凌拿手在桌上比划了一下,说:“陈都文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一直在锦州这三处地方查探。”
据陈都文描述,斗朱岭、淮南桥,以及莫桂山是他们怀疑的地点。
三者之间相隔很远,往返至少需要两日。
前一个多月的调查中,陈都文等人在莫桂山与淮南桥都没有什么收获,可当他们查到斗朱岭时,余娘却出现了,且就是那么刚好的在一座荒山上与楚王相遇,叫楚王色心大起。
“阿九你的意思是……余娘是为了阻止楚王与他的下属在斗朱岭上深查,才出来与楚王偶遇的。”范阳公主一拍桌子,了然道。
薛玄凌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个可能性很大。”
具体事实是不是这样,薛玄凌还得去一趟大理寺,再找一次太子,两相糅合线索,好好分析一下。
聊完这些,范阳公主与薛玄凌从茶寮出来,于巷子口分开,一东一西的,各自回了宅邸。
——
翌日一早,薛家就到访了一个客人。
不是旁人……
正是太子李昶。
他手里捏着一封信,神情有些激动,在看到薛玄凌之后,情难自已地站了起来。
“不知殿下所为何事而来?”薛玄凌拱手行礼。
李昶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神却仍然死死地缩在薛玄凌身上,说:“那日我听到荣安喊你阿九,你到底是谁?以荣安的性格,她不会随便喊出那个名字……所以,你到底是谁!”
一句比一句激动。
“我是谁重要吗?”薛玄凌神情平和地问。
“你是在怨我?还是在骗我?”李昶克制住自己想要前进的心,嘴唇微微颤抖地说:“只要你开口,你说的……我都会信。”
是我,而不是孤。
太子的身份在这一刻破碎,残留在李昶肩头的,只剩下无助和惶恐。
薛玄凌猜到李昶手中捏着的信应该是来自荣安。
也是,如今李昶掌握着长安诸多事物,他要是对荣安有所怀疑,那么陇右寄过来的信被他拦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荣安说了什么?她可还好?”薛玄凌又问。
砰!
李昶陡然拍在桌子上,说:“事到如今,你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吗?告诉我事实!”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李昶转而将手背去身后,脸上有些难看。无可避免的,他想到了那日那时的场景,羞愧油然而生。
“事实便是,我是阿九,是薛玄凌。”薛玄凌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瞳中倒映出李昶的狼狈不堪,“殿下一大早造访,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若没有别的事,我该去翰林院点卯了。”
“你在恨我是吗?你恨我我没能保住秦家,恨我没能救下你妹妹。”李昶突然快步走到薛玄凌面前,双手握在他肩侧,颤声道:“阿九,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很害怕,我怕不是你,又怕是你,怕你不原谅我,怕你恨我。”
他的眼睛通红,眼底充斥着害怕,甚至双手都在发抖。
好在,薛玄凌在来时就屏退了左右,倒也不怕李昶这失态的样子被薛家的下人看到。
“太子殿下,请您看清楚眼前的是谁。”薛玄凌拂开李昶的手,后退一步,抬眸说道:“还请殿下告诉我,荣安公主在信里写了什么,她在陇右的事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