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打开锦盒,取出那封骁骑将军秦朗自北境传来的奏表。
“伏惟陛下:
臣于数月前与鲜卑大人轲比能约战漠南,我军虽然取胜,然亦殊为不易,轲比能部虽损失铁骑万余,但其部落犹有带甲铁骑八九万余,实力不可小觑。月前轲比能遣使修书,言欲与我大魏从此订立和盟之约,不再刀兵相见,窃以为鲜卑固然不可不防,然亦不可轻易伐之,故臣以为,可同意与其修订盟约,暂时和盟,还望陛下早日批下盟书,也好令漠南北境早日安定。
大魏青龙元年冬,臣骁骑将军秦朗顿首再拜。”
曹叡阅完奏表,若有所思,他用中指指节轻轻敲打着身畔的檀香木,沉吟了半晌。
大战过后,大魏的确也需要休养生息了。更何况经此一役,那轲比能应当知道大魏的厉害了。
思虑至此,皇帝点了点头,在心中同意了秦朗的奏请。今日的曹叡感觉自己精神很足,因此他决定亲自批复诏书,他取过案头纸笔,便开始亲自草拟诏书,批复回文了。
――
洛阳九子坊,昌陵侯府中,大小府中仆役正忙的热火朝天。
由于昨夜一连下了一夜的雪,因此管家顾霆一大早便指挥众人开始打扫庭院、清除府中道上积雪,忙活了一大早上,雪这才略微下的小了些。
老夫人曹玦与少夫人李惠姑正在暖亭中赏雪景用午膳,而已经成长为一只大黑犬的‘阿摩’,依旧如同幼时依偎在主人身边的模样一般,此刻它正耷拉着耳朵偎在暖亭中女主人的脚下,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十分的憨态可掬。
李惠姑听着“阿摩”颈中叮铃作响的铃声,望着庭中冉冉飘下的飞雪,不禁有些神情恍惚。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新婚那年的冬日,同样也是一家人在这暖亭之中把酒言欢,还记得那一年,檐下的铁马风铃叮当作响,夫君他还握着自己的手,一边给自己唱着诗三百,一边用他手心的温度为自己驱散着寒冷。
“惠姑……”曹玦望了望有些出神的儿媳,说道:“你又在想玄儿了吧……”
李惠姑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夫君转眼已经披甲执戟出征半载,自己又怎能不牵挂他的安危。
“放心吧,玄儿这孩子,他一向很有福气,一定会凯旋而归的,今年啊,我把徽儿也叫来,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年。”
曹缺虽然心中也在担心着儿子的安危,但为了让儿媳安心,她的脸上竟没有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启禀夫人,太夫人。”
忙完了杂事的管家顾霆来到庭中,开口说道:
“方才来了一位北境的军官,说是捎来了家主他的口信。”
“口信?”
李惠姑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她继续问道:
“夫君一向与家中是笔墨书信来往的,怎么此次却派人捎来了口信?”
曹玦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顾霆,她心中那一丝慌张和不安,此刻变得尤为严重。
“启禀夫人、太夫人,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好吧,那快把那位军爷请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曹玦急于了解情况,因此急忙安排接见那员北境将官。
“是,太夫人。”
顾霆说着,便大踏步离开暖亭,不多时,他便领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北境士卒走了进来。
“卑职见过昌陵侯太夫人、昌陵侯夫人。”
那士卒身上所披的甲胄已然残破无比,身上战袍也破成一条条的形状,看了那士卒身上残破殷红的战袍,李惠姑不禁想起了夫君曾经对自己讲过的《山海经》中五尾而状若赤豹的驱邪独角神兽“狰”。由于惠姑担心夫君安危,因此只是略一晃神,立即便回过神来。她听一口并州方言,看来并不是中原人氏。
“将军免礼。”
曹玦也十分担心儿子安危,她急忙问道,看那士卒甲胄服色,只是一名百人将,但曹玦依旧尊称其为将军:
“将军自北境而来,不知可否告知老身,北方的战事,现今如何了?”
“启禀太夫人,北境战局很好,秦朗将军已经打败鲜卑铁骑主力,那鲜卑大人轲比能已然远遁漠北了。昌陵侯爷还让在下前来,向太夫人以及夫人报一个平安。”
“太好了,如此,那就太好了……”
曹玦与李惠姑听了这话,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卸了下来,婆媳两人都不禁长舒了口气。
“那,昌陵侯他,还有什么口信带回来吗?”
李惠姑见夫君平安,心中虽安然了不少,但还是殷切的问道。
“启禀昌陵侯夫人,昌陵侯他还让在下,告知您一声,请您前去晋阳城一趟……,侯爷说,数月不见夫人,甚是想念,他观这北境的大漠冬雪与洛阳冬景大有不同,甚是好看,因此想与您携手,一同看上一遭……”
李惠姑一向比较敏感,她似乎又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不正常。
既然前线已然大捷,夫君他又为何要刻意向母亲报平安?
大军既然即将南归,那又为何仅仅因要与自己看雪景,要让自己北上去见他一面?
难道……
李惠姑摇了摇头,她再一次提醒自己,大军即将凯旋,夫君又怎么会有事?
“好,请将军稍事休息,我稍微准备一下,便与将军一同北上。”
“如此甚好。”那名北境副将说着接过了顾霆递来的热酒,一饮而尽,顿时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