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着被自己甩了一脸雨水的黑衣少年,本就胀红的脸更是像被点燃了一般,要是在动画中,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头顶冒气了。
他伸手想要擦少年的脸,突然反应过来这样更是作死,于是又把手缩了回去。
激动之下想站起来鞠躬道歉,可公交车前后排之前的空间本就狭小,由于起得太急,两个膝盖猛地撞到前排靠背上。
“嗷”的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先潇本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路明非,完全没想到这货能把水甩他一脸,看着他道歉,正要把脸上的水擦掉,又看到路明非一波神奇操作,本来有些愤怒此时却都消解了。
“哈,哈哈。”
这下轮到路明非诧异了,他看着眼前笑出声的少年,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怒极反笑?
“接下来他不会揍我吧。”
路明非今天不想再打第二次架了,或者说不想再挨第二次揍了。
可他看到少年的眼神,那是种真实的开心,连带着笑容都透露着真诚。
“他好像真的是在笑。”
路明非在心里说了句蠢话,他当然是在笑了。
路明非也开心地笑了,因为他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这是他很久都没有看到的——少年是在盯着他,对他笑,不是嘲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件事很好笑,所以笑了。
这一刻,路明非觉得他俩是同一类人,不是两个莫名其妙傻笑的神经病,而是真正的同类。
“我叫先潇,先后的先,潇洒的潇。”先潇边甩着手上的水边说道。
“我叫路明非,道路的路,明白的明,是非的非。”
路明非这次没有结巴,顺畅平稳地自我介绍,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像自己,可就是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明明之前路明非还觉得少年,不,应该说是先潇——路明非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路明非之前还觉得先潇周围的气压很低,低到自己不敢随意说话。
但此刻路明非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是——朋友。
朋友?路明非这种衰仔也会有朋友?衰仔的朋友该也是衰仔才对。
路明非看着眼前帅气逼人、气质不凡的先潇,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衰仔?路明非在心里问自己。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先潇注意到了路明非脸上的红肿,这应该是新伤,因为非常的红。
若是别的刚刚认识的人这么问,路明非应该是不会说的。
但面对的是先潇,这个自己刚刚在心里认为的朋友,而朋友,应该是不该隐瞒的吧。
“和人打架打的。”
路明非回道,又低下了头,缩了脖子。
回想起今天的“搏斗”,想到老师应该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婶婶,而自己回家将要面对何种风雨,不免有些丧气。
“赢了吗?”
路明非听到先潇问。
“啊,什么?”
路明非并不是没有听清,他只是在确定先潇问的是什么。
正常人不应该是问为什么打架吗?
“如果没打赢,下次试着用拳头,可别再用脸做武器了。”
先潇一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手擦着脸上的雨水。
路明非这下确定了先潇在说什么,他看向先潇,又回头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
“神经病。”
路明非说道,可嘴角却挂上了笑容。
笑了一会儿,他忽然又不笑了:
“我今天和人打架,因为我同学说我爸爸妈妈是在国外离婚了,谁都不要我,就把我扔在叔叔婶婶家。
老师让我明天把家长喊来,我和老师解释,可是老师不听,只是说打架就是不对,我先动手更是我不对。
我也知道先动手是不对的,大家都这么说嘛......不管什么原因,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的......
确实我先动手,而且还没打过他,反倒是被人打了一顿,别人却一点事没有......”路明非声音越说越小。
突然,路明非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确实不对,”路明非听到了,头更低了,仿佛要要低到地下去。
“没打赢怎么能是对的?所以下次一定要打赢,那样就对了!”先潇的声音继续传来。
路明非抬头看着先潇,先潇也盯着他,路明非感觉有一股热流流遍全身,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至于先动手?老祖宗早就告诉了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潇还在说。
“我都打架了还管什么对不对?我只想着赢没赢。”
路明非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这话明明觉得有问题,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像是大家都在正面作战,结果突然从某条小道窜出一群人偷袭取得了胜利,轻而易举地占据了路明非思想的高地。
大家公认的道理不就是公理了吗?谁会在意那个不合群衰仔的辩解?
“公理”的丰碑下总是压着几个不识趣的“蠢货”,他们的嚎叫谁愿意听,不过徒引几声嗤笑罢了。
路明非想说自己下次也打不赢别人,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是衰仔第一次不想辜负别人的期待,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先潇在公交车上和路明非聊了很久,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聊。
他了解到路明非是仕兰中学初中部二年级的学生,仕兰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这点和实验中学不同,实验中学只有初中。
路明非成绩一般,属于班级里的最后一批次,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