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雁游与慕容灰在英老家待到很晚。但就连照顾了英老二十多年的老保姆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每次两位小辈出来添茶水时,表情都异常严肃。
待两人走后,英老站在窗前,眺望了片刻院中被秋风肆虐得只剩下几片零仃孤叶的桂花树,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磨石越硬,刀锋越利。看来我很快就可以退休啦。”
老保姆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么追问,英老都只是摇头:“过一阵子你就明白了。”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金雀花拍卖行。
如果拍卖行的员工知道雁游那句“弗斯科很有礼貌”的评价,一定会大翻白眼。原因无他,他们已经在封闭会议室领受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谩骂嘲讽。有礼貌?那不过是假象而已。
厚重的黑色绒质窗帘遮去了所有天光,沉闷如棺椁的房间里,弗斯科像一只被银刺钉进棺材的吸血鬼一样愤怒咆哮,不停挥动的双手仿佛在抓挠无形棺板。
“我们旗下也有高仿生产线,整个欧美的中低端古玩赝品市场,我们的货源至少占了八成!我们才是专家,才是权威!怎么允许沦为笑柄!”
“我支付你们高出其他行业几十个百分点的薪水,不是为了让你们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了改善监管方案之外,我还需要公关方案,如何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有人举手提议道:“先生,我认为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那个华夏人道歉——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承认是自己搞错了。之后再请买家出面发表声明,就说——”
他还没有说完,舌头就在弗斯科冰冷的视线里僵硬了。他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茫然地看着老板。
回答他的是一份薄薄的文件,甚至还没来得及影印留存,柔软的传真纸直接甩到他的脸上。
匆匆浏览一遍,他顿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哦,上帝!”
弗斯科挖苦道:“这个消息我在早晨的会议上就宣达过——当时你的灵魂还留在家里吗?守着温暖的壁炉追环法黄衫赛?”
“不,对不起先生,今早我迟到了,实在对不起。如果早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一定会提前赶到公司。”
弗斯科严厉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才移开视线:“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要再提那可笑的建议。两件事都与他有关,一定不是巧合。在调查出这个华夏人的背景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公关部的负责人说道:“先生,我有个想法: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室王子祖母的诞辰。虽然女皇已经过世,但在二战期间她的出色表现,至今仍教许多日不落人民念念不忘。而且女皇与您的父亲、尊敬的子爵阁下曾有过往来。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举办一个与女皇寿诞有关的展会,重新争取公众的好感度?”
听到这个提议,弗斯科脸色顿时由阴转晴:“好主意!会后你留下来,我们商量一下细节。一旦敲定,马上拿出方案开始宣传,争取在第一时间冲淡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众人偷偷松了口气。
接着,弗斯科又敲打了员工一番,准备宣布散会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hr那边联系一下博士,如果身体没有大碍,请他提前销假,回来帮忙——不不,慢着,这个电话由我亲自来打。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用投影仪的控制笔敲了敲桌面,口吻蓦然变得十分厌憎:“查出那件王命传龙节是谁提供的货源,如果是长线的话,把其他货也检查一遍,再有新货送来先拖一拖。另外,尽快把检查结果呈报给我。”
弗斯科的怒火让手下员工工作效率格外高。到了第二天,针对危机公关策划的展会便由初步构想细化好了具体步骤。弗斯科稍做修改,就让底下人立即执行。于是,整个拍卖行都开始忙碌起来。
策划里特别将著名华侨实业家裴修远先生列为重量级嘉宾,准备邀请他出席展会开幕晚宴。希望他能当众展示拍卖行全额赔偿的支票,并借他的嘴巴向公众传达“这只是一件小小失误,金雀花拍卖行一如继往值得信任”。
但遗憾的是,工作人员联系之后,裴先生的秘书彬彬有礼地告诉他们,老板回国度假,归期未定。
于是,工作人员只好把裴修远的名字挪到待定那一栏,并祈祷他早日归来。
裴修远没有出现在金雀花的通稿上,却出现在了华夏的新闻里。与上一次回国的低调相比,此次归来,这位实业家突然高调了许多,不但频频接受媒体采访,就连与友人用餐也会热情邀请记者相伴。
不过,记者们都求之不得。因为这位老富商不但本身经历极具传奇性,而且他的老朋友更与近来热门话题有关,正是质疑古玩贱价论、并一举获胜扭转局面的英老。
而且,不但英老来了,就连之前一直拒绝采访,十分神秘的雁游也陪同露面。据说,是因为裴修远执意要答谢这位帮他挽回损失的少年人。
一连几天,报纸上连篇累牍都是关于裴氏专访:裴修远捐款建盖希望小学、裴修远有意在华投资工厂、裴修远谈收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报道在末尾处无一例外都会提到,曾帮裴先生鉴宝的雁游同学,近来正陪同老先生游赏各处古玩市场,挑选珍品。裴先生笑言,相信此次不会再被打眼,说不定还能捡大漏。诸如此类。
至于鉴宝的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