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了,与内地不同的是,剧组成员在观众由轻而重、最后雷鸣般的掌声中起立,向影院中的观众鞠躬致谢。
香港是个社团社会,六百万的人口有三十万社团分子,连带着亲属、朋友,乎每个人都与社团能牵扯得上。真实的社团是怎么回事,香港人最有发言权,只是很少有人关心,社团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又是如何发展到今日的规模?
许多人一边鼓掌,一边神情复杂地看着剧组成员,这是一部真实的江湖史诗片,就象报纸上说的那样,真实得近乎于残酷。
社团大佬们,为了各自的社团,背叛与出mài_bǐ比皆是,无所不用其极。
令人热血沸腾的拼杀,只是为了社团的利益;义气就是不管是非对错,一切以社团的利益为重;为了社团的利益,可以一边哭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一边把昔日的兄弟扔进混凝士里种荷花,或是扔进海里喂鲨鱼。
最后的大佬,坐在如血的残阳里,告诉大家:江湖?只是为了吃饭。马仔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吃饭,大佬是为了社团弟兄吃饭,大家都是为了能有饭吃,才抱在一起成了社团、成了江湖,成就了一曲江湖英雄的悲歌。
坐在剧组席、嘉宾席上的人,都了解香港社会,坐在孙子明旁边的许清却对这些一无所知。《跛豪》仿佛给她推开了一扇门,里面的东西是她从未过的。
这些掌声让人又兴奋又安宁,一年多的努力终于破茧而出,威尼斯的奖不过是荣誉,影迷的掌声才是最真实的褒奖。孙子明站直身体,带着发哥、刘佳玲、郑则仕、梁佳辉等剧组主创们,一脸笑容地走上了舞台。
“谢谢,谢谢大家!”
舞台上众人站成了一排,孙子明拿着麦克风站在正中间,看着前方八百多人的嘉宾、观众们,待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笑道:“非常高兴看到大家喜欢《跛豪》,我们整个剧组前后近八百人,从收集电影素材至电影杀青,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就等着今晚上映这一刻。让我们感到幸运的是,我们得到了你们的掌声。”
台下顿时再次掌声雷动,这一次不少观众都欢呼高喊了起来,口哨声也在盘旋;台上发哥他们也笑着鼓掌,孙子明继续笑道:“这部电影经历了很多,我们经历了很多。在这里,我们要感谢为这部电影受过伤、甚至流过血的人,虽然他们就是大家眼中的烂仔。”
孙子明顿了一顿,突然正色道:“我知道,这部影片不和大家想象的一样,不是小马哥义薄云天,也不是女人温柔似水。今天,伍国豪和阿珍都在这里,我们让他们说一说,伍国豪和阿珍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剧院里响起了一阵嘿嘿的轻笑声,发哥接过话筒挥了挥手,对台下众人道:“大家好,拍子明的电影是最累的,为这部电影我都瘦了十五斤。如果真要我说,伍国豪绝对不是好人,但也说不上什么十恶不赦,只能说他是他那个时代,一个活得非常真实的人。”
台上的掌声响起,那个时代确实是好人也会变成坏人,你不吃人,人就会吃你。
刘佳玲也接过话筒,“阿珍不是好人,但也只是个为丈夫、孩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
接着是梁佳辉他们,都说自己的角色不是好人,但却都是真实的可怜人。
出了影院的观众,还在回想着电影。伍国豪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爱家顾家的男人,却把人家的丈夫送上黄泉路;他是个对自己兄弟讲义气的人,却把自己的大佬逼得走投无路;他对朋友慷慨大方,却砍掉偷社团白粉的兄弟双手……
整部电影没有一个好人,也没有一个是头顶长疮脚上流脓的坏人,每个人都有善念一闪的时候,每个人也有穷凶极恶之时。这让看惯了英雄与坏蛋的影迷们狂,却又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很真实。就象到店里收保护费的烂仔,偶尔也会买童子军一支一港币的旗。
……
夜幕之下,戴着茶色眼镜、鸭舌帽的黄秋生他们,从电影院大门走出,排队的影迷们依然在等待着入场,喝汽水、抽烟、聊天,场面很是热闹。黄秋生从他们身旁走过,出了影院才郁闷道:“都象这样拍电影,以后我们演的谁看啊?”
吴镇雨很有同感地点头,也是一脸纠结,道:“是啊,拍得稍差一点,影迷哪会买票进场啊?刚才那个械斗场面,最少都有五六百人,还都是真打。操,以后的江湖片,不投资个两三千万,谁敢动手拍啊?”
两人叹了一口气,走向停车场。光影这样一步步拉高电影成本,质量是更精良了,但也不知要淘汰多少小电影公司。没了小电影公司,他们这样的二线、三线演员,到哪去找剧组开工啊?退回去演电视剧?
……
“好看,这片子比《英雄本色》还好看,那一刀下就是血飚起来!”
“过瘾啊!原来大佬说他们当年的事,不是吹牛皮的,真是百人打的呀!”
“深刻,把人性剖析得真深刻,不愧是威尼斯电影节,能拿四项大奖的影片啊!”
影迷的口碑好,媒体也难得的一边倒。
‘这部电影,重新定义了我对黑帮电影的理解。我们香港电影,还没有一部真正伟大的黑帮电影,直到《跛豪》的出现。说实话,我觉得它会让所有黑帮影迷,扭转以前对黑帮电影的看法以前的黑帮电影,都是骗人的故事。’《华侨日报》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