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温一壶酒,拿一碟花生,再切半斤牛肉。”
“好嘞爷,您先侯着,菜马上就来。”店小二正在擦着桌子,听到有人喊自己,赶紧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带着笑脸看向那点菜的人。
“不急,不急。”一个穿着宽大黑袍的年轻男人站在酒楼的门口,随手把手里的油纸伞靠在了墙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呦。”正坐在柜子后面的老板注意到了黑袍的男人,面带笑意的打了个招呼,“小霍又来了啊!快坐快坐。”
“又打扰了,李叔。”霍夭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在大厅里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又十分自然的翘起了二郎腿。
黑袍青年就这么坐在那里,没有再和任何人搭话,只是安静的,带着微笑的坐在那里,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欣赏着外面街道上的雨景。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但是都神色匆匆,并没有发出很多很杂的声音,只是走着,安静的走着。
“这一场雨啊,已经下了几十年了,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下,一直下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姓李的酒楼老板长出了一口气,打量着自己酒楼内角落里生出的青苔,虽然嘴上说着愁苦的话语,但是脸上却满不在乎。
“谁知道呢,或许快停了吧。”黑袍青年的眼睛好像是睁开了一丝,看了那老板一眼,又闭了回去。
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在隐隐作痛。
“哎爷,您的菜来了啊!”这个时候,店小二已经端着一个墨色的大盘子笑呵呵的走过来了,上面放着的正是一壶酒,一碟花生,半斤牛肉。
拿起筷子,自己倒酒,青年就坐在原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上去却一副斯文模样。
青年一边吃着,一边瞥了一眼窗外,瞥了一眼青翠的天边。
那里,已经散开了一点云彩。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点笑容,继续狼吞虎咽了起来。
……
楚尧国,位于西大陆东侧,雷临山脉东北,占据了被雨沱江养育的富饶的滂泽平原,这一代楚帝也是一副雄才大略,励精图治的模样,这个国家应该是一副欣欣向荣,国泰民安的景象。
本应是这样。
灵帝二十四年,原本生活在西大陆东侧大洋中的雨祸兽,迁徙到了滂泽平原。
灵帝前往应敌,却难敌那雨蛟的威势,显现颓势之后只得勒令其栖息在楚尧东北,但是即便这样,雨祸能波及的范围依旧是涵盖了整个楚尧国。
几年前,本就年长却又在和雨祸的战斗中受伤的楚灵帝到了大限,楚巍帝即位,巍帝效仿父亲迎击雨蛟,却依旧无力将雨蛟赶出楚尧。
大雨,依旧在下。
已经下了三十多年了。
若非是雨沱江将大雨带来的水灾导向了大海,恐怕这楚尧,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吧。
“李叔,我走了啊。”黑袍青年在桌子上留了些银两,拍打了一下自己宽大的黑袍,向着门口走去。
“霍夭走了啊?以后常来光顾。”李姓老板头也没抬的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扣自己的指甲。
霍夭也不恼,依旧带着一抹笑容,随手拿起了靠在门旁的油纸伞,走出去的一刹打开,消失在了倾盆的大雨之中。
“嗯,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左手打伞,右手捏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霍夭轻声说道,似乎是在说给什么人听。
即便他身边空无一物。
“人类还需要吃东西才能摄取能量,真是低级。”他的袖子中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
“行啦,在这里可不能说话哦。”霍夭伸出食指放在了口前,眼睛微微睁开,看着从自己左袖中探出脑袋的小东西。
“雨那么大,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怕什么?”
那小家伙有着青翠色的面孔,眼睛大大的,金色的瞳孔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耳朵后面有着一蓬毛茸茸的白色绒毛,头上生着肉乎乎的青灰色软角。
“你在这个国家可是相当不受待见哦,以你现在的状态,若是被发现了,恐怕会被关进笼子里去。”霍夭捏着自己的下巴,话语中带着调侃,“对,把你关进笼子里,不放出来了怎么样?”
“噫!别把我关起来!”那青色小兽一瞬间就钻回了霍夭的袖子中,躲了起来。
笑着摇了摇头,霍夭将手伸进了胸口,从袋子中拿出了一粒翻炒过的花生,在左袖的袖口晃了晃。
“好啦好啦,不把你关笼子里,来吃一粒花生?”
那青色小兽又钻了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霍夭。
“说,说好了啊,你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
“不关,不关。”霍夭笑着,又晃了晃花生,“真不吃吗?”
青色小兽犹豫了一瞬,咬住了花生,又扭头钻了回去,但是霍夭能听见它咀嚼花生的咯嘣声。
小兽安静了下来,霍夭继续在大雨中走着。
却见他踩在地上的黑布鞋根本就没有沾湿,他快拖在地上的长袍上也没有水渍。
他走的速度很慢,一边走,一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看着雨。
他的口中轻轻念叨着什么。
“有雨者,蛟也。”
他的眼睛完全睁开,展露出的气势令周围的雨水都停滞了一瞬。
“行泽布雨,卷水吐潮。”
从胸口拿出一柄铁骨扇,“唰”的一声,完全展开。
上面印着一个“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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