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他娘,炮队眼瞎了吗,怎么朝咱们放炮!”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正率部砍杀太平军的林进忠呆了,以为是自家炮队乱开炮,张嘴就骂娘,但很快他就发现炮声不是从自家炮队传来,而是从对面鹿头河那边的树林中传来。
不仅如此,对面的树林中还走出了一排排举着火铳的太平军,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林中踏出,排成的队形有几十丈长,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
这些太平军的铳兵从林中走出后,便有唢呐声响起,伴随着唢呐声,那些太平军竟然直接列队走进了鹿头河。
鹿头河的水不深,竟然直及人的腰身!
这不可能!
林进忠头皮发麻,鹿头河水怎么可能只及人的腰身这么浅,从前他带人来过这里,这河水分明就七尺多深,怎的现在却只两尺多了!
不好,中计了!
该死的太平军堵住了上游,那贼秀才早就在这鹿头河设下了伏兵!
该死的贼秀才!
林进忠清醒过来。
“快撤,快撤!”
四周不断落下的炮子和正在渡河的太平军让林进忠再现新会惨败的阴影,他颤抖了,他害怕了。他不顾尚在和太平军厮杀在一起的部下就打马往回跑。
正追杀太平军起劲的绿营兵们这会已懵了,头顶上空不时有炮弹呼啸而过,一颗颗大铁球不带眼的在人群中到处肆虐。断肢残臂哀叫一片。
总兵大人的撤退声响起后,营兵们清醒过来,他们不是在追杀逃命的太平军。而是陷入了太平军的埋伏之中。
“跑啊!”
不断落下的炮弹让营兵们瞬间崩溃,向着后路疯狂逃跑,他们再也忍不了头顶肆虐的炮弹,也无法忍受这种瞬间转变的局面。
前面广州府的营兵往后一跑,顿时就让紧随在后的督抚标兵也乱了起来,太平军的炮子跟长了眼一样,哪里问你是营兵还是标兵。一发炮子落下来,尸体能落个圆整就算祖坟冒青烟了。
在河边正和太平军鏖战在一起的绿营兵们也慌了神,往回跑则要面临太平军无情的炮火。往前冲又无法剿灭眼前的顽抗的太平军,更何况对方的援军正在渡河,一旦那些铳兵上岸,兵力的巨大悬殊和战场局势的转变将会让他们这些冲得最凶的清军死无葬身之地。
“当官的跑了。咱们不跑。也跑不回去了,弟兄们降了保命吧!”
人群中有营兵嚷嚷着投降。
河边的太平军听到清军叫嚷投降,忙也喊道:“绿营的兄弟赶紧降了吧,咱太平军不杀俘虏,兄弟我从前就是香山绿营的!”
在愣了十数秒后,除了一个千总不甘投降带着十几个亲兵往回跑后,其余数百名营兵都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刚才还在砍杀的对象面前。
“我等愿降,但求活命!”
绿营的大溃乱也让郑国栋的马队束手无策。要命的是他们现在也得面临跑与不跑的同样选择,因为一支骑兵出现在了他们右侧不足一里多远的鹿头河对岸。
“先退回去!”
郑国栋没有把握在绿营步兵大溃的情况下还能挡住太平军的骑兵。但他自信将马队完整带出去却是一点也没有问题。
岂料,马队刚撤,太平军的骑兵就撵了上来,他们没有趁势袭击正在后退的清军步兵主力,而是紧跟郑国栋的马队朝清军炮队所在的山坡杀来
“开炮!开炮!”
牛根生吼得喉咙都嘶哑了,脸上却是因为过度兴奋而红光满面。鹿头河两岸他早根据军帅的要求丈量了十几遍,也一次次的开炮验证,最终测定了炮击圈。
原本还觉得预定炮击圈没有必要的牛根生,现在却觉军帅再是英明不过,正因为早前的测量准备,那些开炮的炮手现在哪怕是闭着眼,都能将炮子落到清军的头上。这要换从前,哪里会有如此痛快和准确的炮击,最少也得有三四成炮子落空。
“痛快,痛快!”
看着清军被炮击打得溃不成军,齐豪也是大呼痛快。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刚刚赶到的步军右营2旅铳兵开出树林后,周士相也不再藏于林中,而是骑着大青马奔到了河边,隔河望着眼前的一切,在成就感的同时也是心痛不已,因为步军左营在河对岸的溃败并不是他所设计的佯败,而是实实在在的溃败。
广州清军来得太快,坚守增城的两天,步军左营减员达到3个卫之多,其后更是在清军的追击下苦苦支撑,他们根本无法摆脱清军的追击撤到银瓶山战前预定的埋伏圈,这让周士相被迫调整战前部署,重新选定鹿头河做为埋伏清军的战场。要不然步军左营很可能全军覆没。
为此,不但炮营要往前挪,驻良字乡的步军右营也紧急往鹿头河调了2个旅1200名铳兵,而战前被派往番禺迷惑清军的郑铁柱一个旅则要单独承担在左翼抵挡清军的重任。
步军左营在清军炮击后的惨况让河对岸埋伏的太平军上下都是愤怒不已。邵成国请战,铁毅请战,邵九公也要率亲兵营去接应,但全都被周士相压了下来。
步军左营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用尸体将清军吸引到了预设战场。
适者生存,强军之路本就要付出无数代价。
?没有经历残酷战斗,没有从血海尸山滚爬过的新兵绝对是不足信的,更何况步军左营还充斥着大量降兵。这些不久前还是清军的降兵,在危机前面,他们本能的会选择躲避或者投降,正如他们向太平军投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