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桃花瓣飞落到肩上,或许是昨夜下过一场小雨的缘故,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再随便找处地方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很快人就昏昏欲睡了。
享受者如穆霏浅,她背倚着树干,不知什么时候半眯着的眼睛已经阖上了,见状君亦稍稍挪开抵在唇边的树叶:“小七,你睡着了么?”
“唔……”穆霏浅眉头微皱,半晌挣扎似的撑开眼皮,“没……”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君亦看她实在乏了,不由得笑笑:“那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坐着。”说着又将树叶凑到嘴边继续吹响,悠扬的曲调确是适合催眠。
如此安宁沉静美得宛若一幅画卷,不必再着色,因为厚重的温暖已在和风途经这里时晾干了,且浓稠得自成韵味。
可惜美好总不能成篇。
“四师兄四师兄!”
君亦难得皱了皱眉,撇过头第一句话就是让对方小声点:“小七正在睡觉。”
谢居是个极其腼腆的小子,一想到自己打扰到别人顿时红了脸:“抱、抱歉……”
“有什么事吗?”君亦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反应过来后脸色舒缓下来。
“师父找您……”谢居小声道。
实际上自从那天对方单独谈话小七后,君亦就再没和师父会过面了。他自小上山学艺,十几年来回家的次数也很少,在他心目中早将对方当成祖父来亲近,然而面对亲情和爱情的抉择,他还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愿让师父失望,也不愿放弃小七。
因此当听到师父找自己时君亦不免心生慌乱:“师父……师父他找我……到底做什么呢?”是要劝他别再痴心妄想了吗?
“好像……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其实具体的情况谢居也不甚清楚,只是看师父严肃异常的神情能猜测出不容懈怠罢了。
君亦半忧半疑地跟着谢居赶向擎云殿,踏入殿内后还是一如既往地遵循礼节:“徒儿参见师父。”姿势端正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起来吧。”
师父的语气似乎还和以往一样……
君亦这才抬起头来,面上若无其事,良久后却怀着忐忑的心情瞄了瞄清龄。
嗯,师父看起来不是很生气……应该不是要分开自己和小七……吧?
“君儿,你去东厢房替为师把卜卦的东西拿来。”清龄将目光投向他。
“是。”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君亦便又回到了大殿之内,才要将卜算物什两手捧给师父,却蓦地脚步一滞。
肤色苍白,黑袍加身,如果不是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君亦几乎要以为对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容颜虽惊艳,整个人的存在感却意外地低,倒也难怪他这时才发现对方竟坐在师父的身旁。
不过最令他震惊的是对方俨然正值青年,却已拥有一头扎眼的白发,不可谓不神秘啊。
“君儿。”不失威严的声音即在耳畔。
回过神来的君亦赶紧低了头:“徒儿失礼了。”
清龄却没有责怪他,反而顺水推舟地介绍道:“这是今天来的客人。”
“阁下安好。”在外人面前君亦素来都表现得沉稳大方。
孰料自己的一番得体举止并没有换来同等的对待,对方甚至看都没有看向他,君亦不由得心生尴尬。
“君儿,你来替为师摆卦。”清龄对这位客人的无礼也感到很不满,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全程悄寂无声,清龄低头全神贯注地改变着卦物的位置,而君亦则按照其吩咐,在做完事后便站到了清龄的身边。
他盯着脚下的石板砖默默出神,须臾又按捺不住地瞥了一眼对面那个黑衣男子。
尽管对方一开始并不打眼,可一旦注意到就不能再忽视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可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心中隐约的不安,不知为何,自从见到这个人后他的心境就无法平静,即使波动不算剧烈,却也意外叫人烦躁。
师父曾说过他有灵气,每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时,他总有若有似无的感知,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确是次次应验。
……可他和这个男子有什么关联呢?他们素昧平生,而且刚才打招呼时对方都不愿意理睬自己,任凭怎样都翻不出什么浪涛来吧……
“咦?”清龄遽然皱眉,他看似不经意地拨弄着手下的陶片,“怎么会……”
闻言君亦将视线转到桌上,不过他是看不懂的,因为卜卦本身就暗藏着许多玄机,就算学习多年的人都不一定找得出其中隐含的信息,更莫说一个连基础都没接触过的人。
只见清龄思索了一下,复打乱卦象移动陶片的位置,只是手法与之前表现得截然不同,倒像是在卜算新的东西。
君亦正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师父的动作,忽见对方宽袖一挥,眨眼之后竟又覆了卦象,一切恢复了先前的凌乱。
“怎么会这样……”清龄惊疑不定,陡然间抬起头来紧盯着对面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你指的是什么?”分明是他有求于人,但对方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在让人诧异。
“你的命格里有不一样的东西。”清龄特别强调,“是被人强加上去的。”
对方说:“锁灵咒么?”一会儿又补充道:“不是强加,是自愿的。”淡定十足,仿佛理所当然。
清龄倒吸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没有告诉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