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郑莞,她忽闻乐音,心神再一次不由已地剧烈动荡起来,壶宇中沉睡的本尊被迫醒来,并迅速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
本尊睁眼,即刻布下小隐甲禁,盘膝端坐。此刻,相思镯再度灼热,紧贴着的肌肤已经现出水之本源模样,并有朝着全身发展的趋势,而以相思镯所在为源头,也渐渐现出了红色的符纹,随着水躯的出现而出现,紧裹着水之本源,以其之力就令水躯免受地重而崩散。
本尊本无表情面目已经显得有些凝重,耳边飘着若有无若的乐音,她知道这乐音就是令第三识心神接近崩溃的原因,只不过这乐意却极普通,但第三识具有最丰富细腻的情感,这乐音具有的意义也唯有第三识可以完全理解,而乐音能影响到第三识的原因已与乐音本身无关,而是它具备的意义及它所昭示的事实。
本尊见自己的身体已经露了水躯的本相,红色的符纹妖异地包裹着全身维持着她作为人的模型,她能感觉到红色符纹中传来的一股纯粹柔和的感觉,很亲切。它一直守护着她,但是她无法理解这股力量的来源与缘由。
本尊心神微动,水躯已经幻化出了她本有的相貌,红色符纹则渗入体内消失,而那相思镯又渐渐转为绿色,挂在腕间。
身体恢复如初,本尊撤下小隐甲禁,环顾了四周,面上凝重之色不改,她跨出一步,伪缩地成寸已经用在脚下,仅一步,身处丈外。
郁李仁与羊桃在原地等着郑莞,两人交谈声刚落,便见郑莞现形,不说郁李仁、便是羊桃此刻也是瞧出了郑莞与先前有些不同。
郑莞一步成丈,郁李仁见此即刻隐去笑意,一脸深思与凝重。他注意到郑莞看了他们一眼,但这一眼就像是看着他身边的石头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温度,更如同像是没有瞧见他们的存在一般,便顾自行去,他示意了羊桃提上富迁一同跟了过去。
未几,便绕出了原本的残坦矮墙丛中,到了一处稍见开阔的广场处。
广场一角的落石上,背坐一女子,顾自抚琴。乐音流畅。韵律动人。距其不远处。盘膝而坐着另一女子,一身衣裙,蝶舞飞飞,郁李仁虽不认识此人。但出无尘阁前他也见了修仙界许多身负名声之人的画像,是以知道此女乃是那妙音坊副坊主盖蝶。
此刻,她静闭着眼睛,周遭丈余以她为中心成圈的空间有一些凝滞,有一股气流带着地上的尘埃微微盘旋,这是悟道的征兆。
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此刻悟道,多半是要破境了。一入阿鼻蜃楼便有如此机遇,也算是幸运。不过若破了境,就失去了参加甲子会的资格,那妙音坊可就失去了抢夺登仙令的最大凭杖了,不知道还能否称之为幸运?
郁李仁可不认为堂堂妙音坊副坊主凭着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跑来甲子会是为了欺负欺负别人,而不是为了登仙令。连无尘阁处在偏僻之地都收到消息说登仙令会出现在甲子会奖励名单中。妙音坊还会不知道?
知道了还不来抢?他并不认为擅音律的妙音坊就清高得很、免俗得很。
郁李仁视线的另一端,郑莞已经靠近了那名抚琴的女子,此女身侧有一面矮墙,墙面上是被岁月钩刻得深深浅浅的痕迹,依旧是看清所刻之内容,乃是一曲乐章。
郁李仁虽不擅自音律,却是知之一二,细一品,便知晓正是女子指下曲。
他的视线里,郑莞抬手虚抚着石壁上的刻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凉便以她为中心而席卷四周,那抚琴的女子本沉浸在自己的指法与乐音中,缓缓抬起头来,脆声道:“还望郑道友看在坊主的面上,莫毁此墙。”
郑莞面无表情,可眸中却饱含清泪,将落未落。她转身,一双无情的眸子盯着抚琴的女子,那抚琴的女子原本平和的表情即刻僵死,手下指法即刻错落,再不成乐。
她慌乱垂首去补正指法,未料那琴弹根根断裂。她蓦然抬头紧盯着郑莞,声中难掩怒气,“郑莞,盖姐姐沉浸乐音,正处突破之机,而你毁我弦琴,是何目的?”
区区筑基圆满的修士,竟敢同朝云狂徒、魔姬郑莞叫嚣,郁李仁觉得有些意思,而且那女子的表情,似乎早就认识了郑莞。
再瞧那郑莞,神色并无半分动静,甚至都不去拭那眼角的泪光。她的目光看向女子,却没有真正看她,而是落在盖蝶身上,微抬手,掌中生出一道红白双鱼八卦,轻轻一举,那红白双鱼八卦便飘至盖蝶头顶,瞬时,灵力疯狂地朝着双鱼八卦而去,原本盘旋的尘埃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落定在地面之上,双鱼八卦之下的盖蝶,睁开眼,平静道:“郑道友,有何指教?”
一句话,几个字,颇为客气,语音却藏深意,仿佛一语不和,便是战局。
郑莞仰头望天,抬起双手成挽弓之状,以左手掌为中心即刻迸发出强烈的灵力,灵力被主人不断挤压着,本来在视线中该是虚无的模样,此刻却显出了纹路,这纹路不断蔓延、扩张,绘出一张弓形。右手拉弓,中指无声无息地现出炎火,炎火顺着灵力之箭燃烧。
这一张虚无之弓被拉至最大,绷满力量,蓦然间“嗡”的一声,炎火之箭应声而出。箭速之疾,摩擦空气发出了“咝咝”声,又燃烧了空中的灵气,瞬时拉出长长一段火舌。箭速太快,这边灵力还在燃烧,那边箭体已经在数丈之外,是以出弦之箭就像是逆返的流星一般,带着巨大的火尾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