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大碍了。等贫僧抓好药材,只要你们按时熬好让他服下,个把月便可完全康复。”元化把少年的手放好,盖上被子,转身继续嘱咐道:“七天之内除了药其他东西都不能给他吃,小施主的胃暂时承受不起任何食物。”
千寻狠狠的剜了某人一眼。
无情蹲在角落里委屈的画圈圈,他是个杀手,学的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体术,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点到为止。
他只会杀人。
等这些小辈们长大成人,未来这个世界说不定会有很大的一场变动。佛珠在他这双干枯发黄的老手下转了一年又一年,已经被磨的这么光滑明亮了,老和尚隐隐的有些期待起来,应该会很精彩吧。
“等小施主好的差不多我们再启程比较好,不然伤口会再次裂开的。”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老人笑起来会露出脸上的皱纹,“如果没有想要保护的人,是不会真正的强大起来的。你们之间的羁绊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贫僧有缘看见了,那便舍不得让之不见。”
良久,千寻深深的弯下腰,“……谢谢。”
无情看着元化踱着步子离开房间去配药,而小女孩则是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拉开被子,露出少年腰上厚厚的绷带,看了好半响,又轻轻的盖了回去。
从小就被人教育过,越是像真的一样,越是不能轻易相信。
千寻回过头,正好撞到了无情眼底隐约可见的怀疑,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不回避,也不准备妥协,巴掌大的小脸冷淡的像是会被摆在橱窗里的,精致漂亮又极为昂贵的瓷娃娃。
之前那脆弱又隐忍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明明每一个细节都做的这般柔情似水。
一个孩子,怎么做得到爱与不爱,都藏得那么深呢?
无情从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暗门,所以他的人生观从一开始就是杀手组织教育的,连什么是对什么才是错都没有人教过,有任务就一定要完成,不是任务的人就轻易不会动手,因为没有钱赚。
杀手之路前景可谓是一片光明。
可是千寻和他不同,幼年时娘亲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羁绊、信任,在所有的人都死在眼前的时候被撕个粉碎。
如果说那个时候的她心灰意冷,对这个世界除了迷茫还有扼住咽喉的绝望,接下来在墨的实验室里,新鲜的、半腐的、残缺的、变异的尸体,甚至是死之前挣扎着,双眼几乎马上就会脱眶而出,如果凝成实质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怨恨……
上天何等之眷顾于她。
还好她本性就是个通透早熟的孩童,若真的不谙世事,骤然接触过了这些生命里最恐怖的东西后,早就崩溃了,又何来今日的千寻。
在那个昏暗无光的实验室,眼底的碎光慢慢消失,瞳孔越来越深,直到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反射进去了——
然后,她完成了这场有关自己的蜕变。
“……你这招一石二鸟实在是高明,在下被当枪使,都深觉惭愧。”
一位真正的具德上师,他的慈悲心是普遍性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众生或弟子,都会一样的慈悲摄受。因为心的本性对于一切所缘境来说,本来就是如一的,不需要选择和分别,在他心中,永远没有一个不需要救渡的众生。
而千寻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
“现在怀疑,是不是太晚了点?”
上一秒还站在几步之遥,转瞬就在千寻眼前放大。
小女孩看着无情弯下腰,贴上自己的耳边温声细语道:“也许你血统比我高,再过几年我未必是你的对手……可惜那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的你,还嫩着呢。”
不用低头也感觉得到,有刀尖抵上了自己的喉咙,精准得哪怕是轻轻的一声吞咽,都足以伤害到自己的程度。
“刚冒出头的钉子还是早点拔了好。”千寻事不关己的侧过头,和无情对视,“这想法不错,不过你最好是现在杀了我。”
“不然,女人记仇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红果果的威胁啊。
屋内的气压几乎是一触即发。
青少年倒退几步,匕首早就缩回袖子里,夸张的顺着气,“好可怕好可怕,小妹妹这个时候应该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才可以啊,不要冒出总攻的气势好不好,剧本不对啊!”
想当初无情这般阴晴不定的性格让暗门的兄弟们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一物降一物,七岁的女娃娃半眯着眼睛,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的模样。
无情心里龇牙咧嘴,不是他没有魅力,关键是对方还是个谁给她糖吃谁就是好人的年纪啊!
话说不好好吃糖玩过家家,把人生玩的这么好是要闹哪样。
哎,无情叹气的时候仍旧不忘耍帅,双手抱胸,看似随意的把头一撇,“阿白那个臭小孩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竟然也这么不可爱。啊啊,我还不如去找神医看看能不能顺点丹药什么的。”
无情走到门口,把麦芽糖随手往后一丢,正好落在了桌子上。
热热闹闹的人一走,屋子自然就静下来了。
千寻轻巧的坐上桌子,扒开包裹着糖果的纸,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明显沾过口水和别的不大一样的糖块——
随之整包糖都被狠狠的摔在墙上。
呵,床上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笑容苍白无力,声音也虚虚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