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滚烫的脸颊上,炙热和痛楚把我的意识从深渊中唤醒。
身体就像被置于火炉上烤着,蒸腾的热气从脚底倒灌上头顶,刚睁开的双眼因为还未适应强光而刺出泪水。
努力撑起好像要被从内部蒸干的疲倦身体,抵抗着脑部传来的阵阵眩晕感,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一头雾水。
这里是哪里?
记忆就如一股清泉一样安静而迟缓地从被烤得龟裂的大地中涓涓流出,还在一片朦胧中徘徊的脑袋蓦地清醒过来。
一幅幅黑白相间的斑驳画面如走马观花那样在眼前闪过。
是了。我是在追赶着疑似和黑幕有关的人偶少女时不慎踩中了陷阱,然后在产生的幻觉中不断下坠,最后落到了这里。
如果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以当时感觉到的高度,我的身体早就像人偶一样摔成七零八落。因此我才断定那只是因为疲惫和焦急交织下产生的幻觉。
像刚打开罩子的蒸笼一样冒出的热气逐渐渗透着外衣,脸上和手指都沾满了白色的沙子。
那么现在呢?
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也是梦境?
即使过去发生过的都是梦境,这种充满着不快的感受也依然留存在胸口得不到释放。
自己并没有哪里不正常。至少这一点我是能够确定的。
可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体验却让我对自己的判断不那么自信了。
如果有一个人跳出来对我指责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妄想和邪念作崇,那该有多好啊。但是我清楚这不可能。
无论是滚烫的皮肤上感受到的热度,还是在高温和强光下开始眩晕的头脑,都在告诫我快点认清现实。
可是在胸口不断弥漫的侥幸感却使得现实与虚假的天平摇摆不定,迟迟无法彻底倒向另外一边。
说不定这只是个梦。
说不定只要一睁眼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想要出声大喊,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虚假的存在,可是声音在喉咙中发出之前就嘎然而止。
干燥的喉管就像里面有一部热风箱那样,就连一滴水都没有留下来,全部都在这阵高温中蒸发。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站在沙丘上,而且还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地。明明身处这样酷热的环境,后背却好像紧贴着冰块那样,一阵刺骨的寒气飞速扩散至大脑,让滚动着的沸腾岩浆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环视四周,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色的沙漠。被吹过耳边的热浪不断雕琢成的丘陵上下起伏着,时刻都在缓慢地改变着自己的形状。
炎热的空气中混入了甘甜的香气吹入鼻中,我觉得有些不对。用指尖捻起一点沙子放入口中,甜味在嘴中逐渐扩散开来。
「这是...砂糖?」
口腔因为刺激而变得湿润。可在那短暂的慰藉后,我变得更加干渴难忍,急切地想要喝水。哪怕只是一滴甘露也比没有来得好。
然而放眼望去,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白色沙丘在向四周无止境地扩展。
这让我无比地怀念自己在凉快的房间里,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度过闲暇时光的奢侈生活。
对了。梅莉呢。她会不会也掉到这里来了呢。
这个疑问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拴住了心脏,让我喘不过气。
没错。现在我无比地后悔。
事实证明,那全部都是无端的妄想。梅莉也不可能会让我陷入眼前这种绝望的状况中去,写出这一系列故事的作者署名也一定只是个巧合。那样的话,梅莉的消失就是假面在后面搞鬼。
我必须得去找她。
迈出的第一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旦意识到被流放到这种广阔的场所,不但没有依靠的对象,就连最重要的方向都无法确认。每时每刻都在变动的沙丘过几个小时就会彻底变样,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标识的东西。
虽然在丘陵的阴影中得以避免阳光的直射让发疼的皮肤好受了点,但是危机的状况并没有丝毫缓解。
也许在降温后的夜晚行动会比较好,但是我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脱离险境的急切心情了。
脚下的沙子发出干燥的响声缠住脚腕,令踏出的每一步都更加沉重。沙丘并不如看远处上去那样平坦,只有走近了才亲身感受到坡度的陡峭。
太阳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脸颊上淌下来的汗水从下巴滴落,投身于无尽的荒漠中,甚至无法掀起一点涟漪。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无数次地踮起脚尖眺望远方,看到的却是完全一样的景色,白色的沙漠仿佛没有尽头。无论走了多远,攀过多少丘陵,看到的只是更多的沙丘像波浪一样起伏,连绵不绝地形成了一片海洋。
体力比预想中消耗得要严重许多,毅力也即将消磨殆尽。中途我曾犹豫过无数次要不要改变行进的方向,但还是忍住这样无意义的想法坚持向前走。
在不知道确切的方向时,盯住一个方向不放是最理智的选择,因为这样总能走出沙漠。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脱水严重的躯体却不断地动摇着决心,难受极了。
说不定我现在走在沙漠的边缘,只要一个转身就能走出去。
这样的妄想不可阻挡地在脑海中蔓延,是说明体力和意志力已经消耗得连理智地进行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压了压帽檐,虽然这种行为就像往烧热的石头上浇水一样。
我不想死。
从脑海中涌现出了这样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