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不陌生,我肯定听过,”公爵一手拉着小姑娘右手,右手按住腰间的短斧,“你是哪一边的?”
公爵还是在笑,但是面对着他,帕梅拉浑身发冷。感觉和面对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模一样,身周的空气中能嗅得出危险的意味。“哪一边?”她问。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巴洛梅就在路中央把斧头架在帕梅拉脖子上,左手拽住她右臂用力一拧,反扭至她背后,“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也该清楚,公爵杀个平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数到三。”
我是真的不清楚啊。小姑娘感觉得到斧刃的锐利与冰凉,她想向后缩,但是公爵牢牢压住了她右臂。她胳膊被扭得发疼,身子动弹不得。真糟,舞剑士怎可如此轻易被人制住?
“一。”巴洛梅开始数。
他是认真的,我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他真的会用斧子划开我脖子。
“二。”公爵手上的力道加大,帕梅拉的骨头被他拧得格格作响,斧子也划破了一点皮。
有路过的行人见到他们,特别是见到公爵手中的利斧,尖叫着跌跌撞撞地逃走,巴洛梅公爵毫不在意。他说的没错,杀个人对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甚至称不上是个麻烦。真不公平,为什么公爵就可以享受这样的特权?老大说过,不管是谁,生命都是最宝贵的,可这些贵族从来都没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伊西瓦也好巴洛梅也好,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三!”
“大人,”帕梅拉急忙开口,“我为伊西瓦·卡斯蒂利亚殿下效劳。”她难得撒一次谎,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巴洛梅公爵哼了一声。“他果然怀疑到我头上了,”他将斧头挂回腰间,“看在你是个女孩,年纪又小的份上,滚吧。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两只手砍下来,腌了给他送去,瞧瞧他是什么表情。”
帕梅拉相信公爵不光是嘴上说说,这种残暴的事,安达卢之豹绝对做得出来。她点点头就想逃走,公爵揪住她的头发:“不管他信不信,请替我转告他,先关心一下手足之间的感情吧。好了,滚!”
他力气真大,头皮都快撕裂了。帕梅拉头也不敢回,三步并作两步地逃走,只想快点远离巴洛梅。不过,她毕竟立志要成为真正的舞剑士,再大的恐吓也无法令她改变计划。虽说受到的惊吓不小,但是巴洛梅公爵没认出自己,这一点令她欣慰。
家附近的道路再熟悉没有了,她装作离开,实际上却是在错综复杂的巷子和小路中穿行,绕了一圈又来到诊所旁。公爵不在了,他为什么会从我和纳特的家里出来?难道说,老大已经回来了?想到这个可能性,帕梅拉激动起来,奔向阔别已久的二层小楼。
窗台上放着的几盆花泥土湿润,今天才浇的水,花瓣上还有水珠滚动。她敲门,却无人应门。奇怪,应该有人在房子里才对呀。她试着推门,门是锁上的。她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四下无人。帕梅拉挪开载着矢车菊的花盆,与记忆中一样,大门钥匙好端端地躺在花盆下。
门没有反锁,她用钥匙开了门。终于回来了,她背靠着门,长长呼出一口气。客厅与候诊室里纤尘不染,她大略查看了一番,有人活动的痕迹再明显不过。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被别人住着,小姑娘不禁皱眉。唯独有一点尚可令她释怀,就是纳特与她的卧室都原封未动,那个不请自来的讨厌家伙至少没有睡在他们的床上。
在纳特的卧室——现在是他们共同的卧室——待了好久,她扑倒在床上,埋首被褥间。被子上还带着纳特的气息,她相信自己确实闻得到。在这间卧室里,回忆犹如昨天发生般清晰。无数个深夜,她静静坐在在他背后,看着他不知疲倦地在堆积如山的纸张与药品间工作,随时为他奉上红茶与苹果,直至他入睡;无数个早晨,她又守在门前等着他起床,只为他醒来就可享用早餐与干净的衣物。这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他温暖的胸膛、宽厚的嘴唇,他亲吻的甜蜜,他使人心神迷醉的爱抚,还有进入她身体时的温柔与坚决,想起来她便浑身发软。
他会在哪里呢?伊西瓦派人通缉他,伊西瓦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他一定也正在想着我,帕梅拉毫不怀疑。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不是她的希望,而是她的信念。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床上爬起,环顾着房间,找寻着更多纳特留下的痕迹。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帕梅拉顺手拿起翻了翻。她当即认出这是本医书,并且正是纳特在赫拉德镇长家得到的那一本。审判前,纳特指明要她把这本东西带给他,睡觉时还摊开放在胸口。那个位置是我的,帕梅拉很不平,但是纳特前所未有的郑重,她只好去另外一张床上,老实了一晚上。
看来有谁好心地把书送了回来。长期耳濡目染,帕梅拉懂不少医术,她倚在床头,手指一页页捻着书页。不知为何,这本书给她一种异样的感受,好像书本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错觉吗?她不这么认为。
她从小就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或者说比普通人更胜一筹的敏锐。在她还没有离开宁静原的日子里,和小伙伴们一起下河抓鱼,她没有男孩子们力气大,却总能抓到最大的鱼;爬树掏鸟巢的时候,也总是能选中巢里有鸟蛋的那一棵树;去地里找田鼠,她选的地洞也从来都是田鼠最多的一个。妈妈不在了以后,她独自流浪了差不多整整一年,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