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说易行难,真到拿起笔,王晋差点下不去手,主要是怕错,想来好久,最终他还是将笔放下,尴尬的寻了根树枝来,在地上先练一练,文小娘也没在意,只在一旁磨墨准备着。
“供…….奉!…….显考……..文公…….讳…….冬……..”
王晋正认真写着,却不知什么时候从草场坝安置龚家村村民的空地里窜出一个身影,微微佝偻却四肢矫健,只见他刚刚停下脚,便提声呼喝起王晋:“住手!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王晋吓了一跳,差点就将树枝仍掉,忙抬眼望去就见一个白发褐须,背足佝偻的长者望着王晋正捶胸顿足,那激动得王晋都害怕,一是害怕自己做错了啥,二是害怕老头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捶挂了。
“来人,快来人!”老人那边激动,王晋本想过去搀扶一下,听见老者这一喊,王晋却不敢动力,甚至他已经眼角乱瞄,寻找着可能随时需要的退路,事不可为,他当然是第一时间撒丫子跑!
随着老人大喊,不远处正整理家当,分配地势的龚家村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奔流过来,嘿,老头看起来在龚家村辈份颇高,听听来人的称呼便知。
“老祖宗?”
“阿瓮,这是咋了?”
王晋已经打定主意开溜,再不溜他怕跑不掉,还好刚动念,眼角却瞥见文小娘望那老头身边行去,他才决定再等等。
“二叔公!”文小娘对老头同样很恭敬。
“你这娃就是这么掘,为何不报与我知晓?”
“众家都忙…….!”
“你啊!就和你父一个样!”
看着老头一脸关爱的表亲,看着他一伸手轻轻抚着文小娘的头,王晋还是没放松jing惕,直到老者转脸望向他,拱手一个礼行礼过来
…….
对逝者的祭奠是中国千百年来礼法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虽然到近代,因为时代变迁,废旧习等等因素影响,已经改变了许多细节,但他依然是我们中国人非常重视的传统,这一点却不曾改变。
王晋也知道写牌位很重要,但有句话说得好,仓禀食而知礼,在溪水生活已经那么困难,一不小心就得饿死的世道,谁他娘没事找事大办丧礼?怕是不被石老太公唾沫淹死,他自己也得饿死自己,所以,王晋惯xing思维的想着帮文小娘写个牌位,也没必要那么拘礼法。他倒是习惯,人家龚家村人可习惯?
不,龚家村不习惯,他们原居泸州府治泸川县,而泸州地处川黔渝交界,自古便是川渝黔三地交易要道,商贸兴盛,辖内又有盛产粮米之良田。若不是战乱,谁会跑?而越是经济繁盛地区之人,又怎么会不注重礼法?哪怕龚家村只是泸川边上一个穷困村落,他们也比溪水人更加重礼!王晋和文小娘交谈时,常常觉得自己很二便可看出一二来。
话归正题,据说龚家二叔公这老人家已经快六十,比石老太公年岁还大,难得他还能跟大家颠簸流离到现在,能活到这岁数都是人jing,而他叫住王晋,也并不是要苛责什么,他只是不允许王晋与小娘这么随便,别想歪了,是指弄牌位这事。
“来啊,赶紧去弄个盆,没有?那就找个大些的碗,缺了口也行!”
“你,五小子,找龚庆来,赶紧搭个台面出来。”
“你,还有你,去找各家寻些吃食!”
王晋不知道龚家二叔公想要怎么隆重,但他越看这老人家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青壮大妇们去准备的时候,他就越不安,他十分怀疑自己三脚猫的写字功夫能顶多大的事,他真没底。想问问都找不到人问,文小娘也被二叔公分派出去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或许是龚家村人动静大了些,也不知怎么就惊动了石老太公,只见一大群溪水寨的乡亲跟着石老寨主缓缓朝草场坝这边行来,老寨主还边走边高声询问着:“龚家大兄,龚家大兄,你这是要做甚?”
一听到老寨主的声音,王晋更是只能掩面而叹:“额滴神啊!”
“贤弟早!”龚二叔公看到老寨主便迎来上去!
前不久还想见死不救,这会开口就大兄贤弟,王晋看着两老头客套,恍若隔世。
“这位郎君不知是寨中那位夫子所教!”龚老头问
“教啥?”石老头问
“圣贤之道啊。这夫子可还在?”
“……..”
“不在了?”
“……”
石老丈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甚至都懵了,搞不明白状况,王晋也看这事不解释解释要乱,赶紧站了出来:“龚老,石老,事情是这样!”
王晋先说了一下文小娘求到自己的情况,其实主要是拖时间好在心中计较一下关于读书识字的事情:“……..龚老可能不知,王晋到溪水也是去岁而已,至于家事过往却在山间摔伤了头,忘光了,如今王晋只是溪水寨庇护的一顽童!至于识字,或许曾经学过蒙学,识得一些字却不全。王晋想帮文家小娘,确是诚心,一家皆没,她若无一念想,也怕起了其他心思。现在想来晋还是有些孟浪了。还请长辈不要怪罪!”
王晋觉得不值一提,石老寨主那边却已经石化,他万万没想到王晋读书识字,在他的记忆力,王晋沉默寡言(那时候听不懂,不会说!),开口也是直白土腔(直接跟寨里学到,能不土?),唯一与众不同的只是初来时那身不知材质的衣裳可以说明他曾经或许生活在殷实之家。老爷子第一反应是娄家,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