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低。
细雨渐消,微风初歇。但是厚重的云层就像是吸饱了水分的棉花,一重重的覆盖在这片地区上空,清晨的阳光则早就消失在了天边。一只不知名的白色鸟儿正在空中孤零零的盘旋。在它的视野范围内,下面的黑色就像是一望无际的险恶沼泽般遍布了整个视野,而昔日安居的场所和觅食的地方已经荡然无存。这只鸟无力的鸣叫了一声,仅仅在那个即将被包围在中心的城市上空徘徊了一下,便无奈的随风向南滑翔而去。
同样无奈的……不,说不定是迎来此生最为疯狂时刻的人们,正在这黑色的沼泽前,无力的举起手上几寸厚的木板或者是镶上铁片的盾牌。大口的喘着粗气,恐惧的畏缩在墙壁和房屋的阴影之中。然而黑色的长矛实在修的太过于锋利了,普通的土墙仅仅是阻挡了他们的视线,而并没有能力阻挡住这如同铁杆般沉重的长矛。很多人仅仅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穿墙而过的长矛钉死在了地上。
“别看。”年轻的骑士万斯一把揪住了旁边吓呆住的同伴的肩膀,带着沙哑的嗓音吼道。“都举好手上的盾牌!没时间去缅怀死者,重要的是我们要活下去!”
“我们能活着么?!”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年轻骑士蜷缩在盾牌的阴影中,声嘶力竭的冲着他喊,而万斯看了一眼旁边倒下的好几个年轻人……其中不乏他所熟悉的面孔。万斯只有耸耸肩膀,故作镇定的大声回喊到。“我不知道,大概神会保佑我们吧!”
这句话即是对这个人喊的,也是对自己喊的。因为他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而双脚总是不争气的发软。从来没有面临过战争的年轻人们,终于发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旁边倒下的同伴那死后的惨状,以及耳边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都带给他们心头不可磨灭的恐惧。
旁边的墙壁不堪重荷的发出断裂的响声,掉灰的同时开始向下倾泻石块。万斯抬头看了一眼,急忙抄起地上的长剑,大喊了一声“跑出去!”
但万斯知道,呆在屋内,呆在那堆石块下面和跑出屋外的结果基本上大同小异——就刚才雨点般打在墙壁上的砰砰闷响判断,随便跑出来很可能会被乱箭穿死。
但万斯没有死,他攥紧了手上的盾牌半跪在地,除了背后房屋垮塌的巨响外,并没有下雨般的长箭钉在他的盾牌上。他疑惑的抬起头来,土黄色的烟尘让他不得不捂住嘴。好不容易蹒跚的走到开阔的地方,放眼望去,前面灰土和碎石铺垫而成的地面几乎每隔几寸便有长矛和箭矢竖立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黑色的稻穗……可惜孕育的并非是生命而是死亡罢了。而且,太安静了,除了周围房屋推开房门的嘎吱声和悉悉索索周围人群走出来的声音外,这里寂静的就像是刚刚远离暴风的港湾。
“这到底是怎么了?”旁边年轻人一边重新扎紧自己的胸甲,一边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万斯视线从地上那些被箭掩盖的尸体上移开,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城墙。
“快点……上城墙……快……”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喊声,万斯侧着耳朵听了听,才想起了一开始的战前安排。
“对了,所有人迅速上城墙!快快快!”万斯大声的向周围的人群吼到。紧接着便将长剑收入剑鞘,拿着盾牌全力向前面的石头台阶奔去。闪过旁边还堆着谷垛的推车,摆放着战略物资的板箱,万斯凭借着在学院锻炼出的优越反应力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但是当他踏上台阶的第一步时,他心中便是无由来的一紧。
顺着台阶,正有汩汩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城墙墙壁滴落,一些地方甚至汇集在洼地中,形成了让人心悖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的浓厚血腥气让万斯忍不住一个哆嗦。脚下踩在血浆上的浓稠感则让他一阵恶心。当他好不容易顺着湿滑的台阶走到城墙上时,面前的景色直接让他呆在了原地……如果说刚才看到那些同伴的死亡是一个噩梦,那现在眼前的景色就像是许多噩梦综合在一起的景象,构成如同地狱一般的绘图。
这面城墙上除了林立的箭矢和长矛外,没有一个活人站在这里了,地上摆满了尸体,其中不少尸体还在微微颤抖。
万斯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向外涌出来,他好不容易压抑住了自己胃里的翻涌,哆嗦着从面前这个喉咙和眼睛都被射穿的年轻人身上摸出弓箭。不经意看到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脑袋后面的那些红白色的东西,万斯又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背,这一下让万斯脑海里绷紧的弦差点断掉——他第一反应就是顺着地面一滚,然后顺手按上自己的剑柄。然而他却半途中停了手——面前一把长剑正直指他的鼻尖。
万斯看清楚了持剑的这个男子,这个男人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身材匀称有力,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经磨练的战士。黑金色的头发,一张颇有帅气中年男子感觉的脸上留着稀稀拉拉的胡须。高挺的鼻子和深蓝色的眼睛——最为醒目的是那道左眼上的恐怖伤痕。他打量了一下万斯,然后收回长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万斯拽了起来,直至将他拎的透不过气为止。
男子目光从万斯盔甲上的纹章上收回,然后淡然的开口说到。
“什么名字?”
“万,万斯。”万斯好不容易喘口气,然后艰难的回答到。
“里奇。”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