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猜先,我拿到了黑棋。略略压平一下自己的呼吸,我拿起黑子,以错小目开局。陈飞挺想也不想,也应以错小目。这同现代布局中星光灿烂截然不同。“哈哈,有点意思。让你等着瞧。”我贼贼地想。
错小目是陈飞挺偏爱的布局,他只要拿黑棋十有八九采用这个布局,可能是他酷爱实地的缘故吧。但如果后手白棋也采用两个小目开局,以现代的棋理来讲,就显然有点缓。今天我坚持要分先,他心里有点赌气,更有些随意,却不知一个陷井正等着他往里钻。
下一颗黑子我一间高挂,陈飞挺下托。如果这时候我下扳的话,白棋退,我接,这个开局就变得平淡无奇,棋局胜负之路更是漫长,很有可能变成官子争胜负,这对我来说显然是十分不利的。而采用我所熟悉的雪崩型,一个变化下完,就可以漫延小半个棋盘,直接进入中盘,再说雪崩型千变万化,我就不信他也有我对此这般研究。
想清楚了其中的细节,我并没有急着落子。“可不能让他察觉我的意图。”我先呆呆地盯着棋盘木坐了一会儿,直到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才下出退顶这一手。
“你小子,学棋才两天,就想下雪崩啊,看我不深埋你。”陈飞挺边说边连回那个白子。在边上下棋的郑关城听到陈飞挺的大叫,也扭头看了一下我们的棋盘。我只是嘿嘿一笑,还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接下来我下扳,白棋上扳两子头,我断打,一个小雪崩从角部渐渐延伸到棋局中央,最后形成了他得角部实地,我得外势的棋型。这个定式在龙老伯的眼中,是最基本的形状,我当然熟然于心,但我还是一步步挨着走,每走一步几乎都要磨上个三四分钟。陈飞挺虽然十分不耐,在等棋的时候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还跑到边上去看郑关城和葛成型下棋,但他对我每步黑棋的秩序丝毫不差还是有点惊奇,心里却总是认为我蒙对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角部摆完,我抢得先手,在另一个白角照例是一间高挂。这下,陈飞挺有点火大了,干脆同我一起上演了一盘雪崩大战。
如果我俩以后能成为知名高手的话,我想这盘棋也将成为一段佳话。棋局进行到现在已经八十多手了,但整盘棋的四个角部定式都是雪崩,除了最开头下的那个是小雪崩外,其他三个角部双方采用的定式都是更为鳘杂的大雪崩,我一步步地把他引导到现在已不太出现的变化上。
这些变化很多时候对黑棋来说并不十分的有利,但龙老伯在给我讲解的过程中,指出其中有很多的骗招和欺招在里面,白棋如果一招不慎,就很有可能满盘既输。
陈飞挺越下越慢,整个头几乎都趴在棋盘上了,我最后采用的那个雪崩型,连我也花了整整十天功夫才弄清楚其中的利害变化,现在他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根本是不可能算计清楚的。
现在的我,笃笃定地坐在椅子上,抑住激动的心情,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飞挺的一脸苦相。
郑关城和葛成型也不下棋了,站在我们边上,默默地算计着这个雪崩的变化。我偷偷看了看他们,葛成型的脸色比陈飞挺好不了多少,但那个郑关城低头想了一会儿后,嘴角却微微一笑。“他怎么快就看出了我的骗招?看来他们三个数他棋力最高了。以后同他下棋这招不能用了。”我想道。
陈飞挺整整想了十五分钟,才迟迟疑疑地在角部二路长了一手。
郑关城没等白子完全落下,就唉了一声,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棋桌。白棋这手二路爬,在局部总来说可以吃掉我的五颗黑子,获利近二十目但关键问题是,他没有算清,要吃掉这五颗黑子必须是紧气吃,等他吃尽黑子,外围黑势已成铜墙铁壁,配合上面黑棋的厚势,我中央已形成大空,就算超一流棋手空降于此,也回天无力。
接下来陈飞挺虽然竭力腾挪,但棋局可回旋的余地实在太少,虽然在收官阶段我是一损再损,最终我仍以三目半胜出。
这是我胜的第一盘棋!最终胜利了,我倒有点晕了。陈飞挺更是满脸通红,抓着棋桌,死死地盯了我好一会儿。
“四眼,你不是下不过他,只是从一开始你就上了他的大当,下棋干嘛这么赌气啊。”郑关城笑着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气就气在这里,没想到一个刚学棋的人,居然从雪崩定式学起,靠,这是齐教练教你的吗。”陈飞挺的近视眼镜距离我不足一掌远,眼镜上的罗旋纹晃得我真的有点晕了。
“不是啊,老大,这是我自学的。我有专门讲这个的书,过几天我带来孝敬几位大哥。”我赶紧说道,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龙老伯的事,不然龙老伯回来非要我的命不可。
“要我的命?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想起这些,我的背后又有冷气冒起,不禁打了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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