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吕小白坐在窗前,望着窗外。
窗台上,有一棵山茶花,有两朵花蕾,正欲傲放;窗外,是一片松林。再远点,是料峭的群锋;再高点就是五月的晴空。
不,不是晴空。因为半边天是阴云密布的,说无“晴”却有“晴”。
她幽幽叹了口气,又下意识地重复着刘禹锡的诗句:“道是无晴却有晴,道是无晴却有晴,道是无情,有情……唉唉!”
她又痴痴地看着窗台那盆山茶花,脑海里迷迷糊糊出现了一幅图景:
一个小男孩爬上一壁断崖,摘下了一枝山茶花,抛给了崖下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很高兴地接住了,但那男孩在落崖时,一脚踩在疏松的石块上,跌了下来,撞破了额头……
每当她看见山茶花就不由想起这些,虽然那件事距今已经很久很久了,但毕竟是她童年时点点滴滴的回忆之一。她还记得他叩破额头时,自己用手绢帮他包扎伤口的情景。
“看,你的伤口流着血呢,疼吗?”
“不疼……真的不疼……花呢?那枝山茶花呢?”
他傻呵,自己在流血不在乎,却在乎一枝山茶花……
“……这花是属于你的,我给你插在头发上……这很好看,不是么?”
她不禁伸出手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她一头青丝没有任何饰物,却仿佛飘着山茶那特有的气息。
她怔了一下,茫然地看着那株山茶在微风中轻轻摇曵,心里在呼唤:
“小石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那个小男孩叫武小石。
他与她住在同一条村子里。
他们一起放过牛,在无月的夏夜一起在田间捉青蛙,一起捕蝉,一起看过晓雾夕日,一起攀过奇岩怪石……
不论在田间还是溪边,不论在林中还是山下,都曾经留着他们的足迹,漾溢着他们的笑声……
这本来是美好的日子,但那年冬天,她父亲与一些年青猎户上山打豹子,她父亲不幸被豹子咬伤,血流过多,抬回家中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过了两天,父亲就去世了。
于是,她母亲就带着她离开了那条村子,要到省城去投奔亲戚。
记得要走那天,他哭着跑到路边送给她一个用野猪牙刻成的骨哨子,他还说:“常常吹它,它的声音很好听呢!”他吹响了哨子,果然,那声音很悦耳。
他拉着她的小手,流着泪问:“你会想我吗?”
她抽泣道:“会的,天天想。”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扭过脖子。
于是,她就离开了那个村子,离开了他。
那时,他十三岁,她刚好十岁。
岁月匆匆,弹指而过。
七年,已经过了七年了。
她母亲积劳成疾,早已去世。她经人介绍,上了峨眉山,拜白云庵的尼姑为师。
庵主无过师太见她资质聪慧,收为俗家弟子,学艺已有五载。
想起这些,她就不禁黯然,尤其是她心头的段段情丝,始终难以成线。
她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与他分别的情景。
“他为什么要问会不会忘记他呢?我怎会忘记你呢?我怎能忘记你呢?”她叹气,“唉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叹息着,转过身,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外,含笑看着她。
“啊,四师姐!”她叫,“你怎么不进来坐?”她忙站起来。
四师姐查玮,也是俗家弟子,是无过师太七个徒弟中与她最要好的一个。
“见你在想着他,所以不打搅你。”
“别取笑我了……”小白红着脸嗔道。
查玮摇摇头道:“我看你想那座大山,啊不,是小石头都想疯了,整天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好了好了,别说得这么夸张了。”小白故作生气。
“哟,还夸张哩,看你瘦多了,我看你还是去练剑吧,别把你想疯了。”查玮拉着小白的手就往外走。
“别急嘛,我还没拿剑呢。”
小白取了剑,跟着查玮来到大院中,见六师姐阳成珞正与大师姐花千秀对剑。
阳成珞是尼姑。
花千秀是俗家弟子,与二师姐杨然秀、三师姐童展秀合称为“峨眉三秀”。
花千秀老成持重,武功也是众多弟子中最好的一个,此时正在指点阳成珞的剑法。
查玮对小白道:“七师妹,师傅昨天教了你三招剑法,师傅要我看看你练熟了没有。现在,你先演练一次。”
无过师太有个习惯,就是首天由自己教徒弟学剑,隔天就让徒弟间相互演练,共同进步。
小白闻言便拔剑在手,练起剑来。
她学了五年武功,根底还算不错,尤其是轻身功夫,在无过师太七个徒弟中,仅在三师姐童展秀之下。
以她的资质,她的基础,掌握三招剑术实在易如反掌。但不知何因,今天她老练不好,不是步法出错,就是剑锋走歪。
要知练剑之道,必须做到内外相应,形神融合,意势合一,身剑如一,方能得效,有所收获。她神思恍惚,实在是练剑的大忌。
此时,她正开始练第二招剑法,名为“白云飘渺”。名副其实,即要如重似轻,虚实相并,清晰明快,刚柔适中。
她一剑击出,理应斜锋向上一带,稍为收剑再圈转刺出,一剑含有七八个后着,因敌而变,本是一招极为厉害的招数。
小白一剑刺出,剑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