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刻,王书办快步回到林、燕二人跟前,躬身道:“二位上差,刘太守在内堂传见。请跟我来。”
燕青扶着林冲缓步穿过大堂,再迈过寅恭门,又穿过了二堂(明代称之为燕思堂、思补堂,宋朝就叫二堂),三人在知府内宅之前的暖阁外站定。
,大声道:“启禀刘太守,东京殿帅府上差已到。”言毕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就听暖阁内一个清朗声音传出:“请”。字正腔圆的汴京雅言(官话)。
三人进了暖阁,就见一张大书案后端坐一人,头戴展脚硬翅幞头,身穿红色曲领大袖公服,脚蹬一双黑色革履。这泗州知府四十多岁年纪,三绺长髯,方面大耳,双目炯炯有神。
林冲一看刘知府的官仪,心气暗自矮了一截,不是身上有伤说不定都大礼参拜了。
却见燕青不卑不亢、气定神闲的向着刘知府抱拳一稽:“殿前都指挥司禁军正将横行副使林冲,诸司副使燕青,见过太守。”
刘豫看着燕青,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道:林冲看起来受伤不轻,瞅不出什么端倪。看燕青却是很沉得住气嘛。昔日在东京,如今在泗州,哪个武将见了文官不是卑躬屈膝的模样。这二人官职虽低我许多,还是要小心应对为妙。
本来刘豫看了林冲、燕青递的名帖,通传的衙役也没说是啥事,只说林、燕二人求见。要知道大宋一直文尊武卑,刘豫堂堂一州知府、五品正堂,大中午哪里肯见这两武官。后来王书办拿了林冲的官诰(实际差遣)跑来说是有方腊余党在这泗州。林、燕二人就此事有要紧情况通报,刘豫才慌了神。
大宋朝没有锦衣卫,没有东厂。也没有辫子朝的粘杆处。要说派京城殿帅府的从七品武官来查察此事,道理上说得通。而且按燕青、林冲两人的品级,说明朝廷是很重视此事的。
不过规矩话还是要讲的,刘豫面沉似水道:“你二人奉敕命到泗州公干,为何不先行知会府衙啊?”
燕青答道:“太守容禀。下官二人身负绝密使命,本就不该公开身份。如不是前日有人假借朱应奉之名行那乱我大宋刑统之事,又险些激起泗州民变。我二人都还是不会现身的。”
刘豫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朱珠跑到泗州府强占民田,说是奉了朱勔的指令,其实一直没出示朱勔的文书信件。因为以前自己在东京见过朱勔,当时朱珠正跟在朱勔身边伺候。于是朱珠来泗州勾当,自己也就让手下人略略配合了一下。
再说这强占民田,自太祖始在大宋二十三路三百二十七个州府都习以为常了。刘豫平时忙于处理州务和搜刮民财,便将这事给搁下了。现在听得燕青说朱珠是假朱勔之名,不禁内心一阵慌乱,不过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真实情绪。
燕青看刘豫眼珠灵活转动,口中却不答言。便继续道:“那违法之人强占民田也该不着下官管,这事便放下。今日明白让彦公知晓,我二人到泗州只为那方逆余孽而来。自去岁天兵剿除方逆,我大宋各州县魔教余孽尽皆授首。为何这泗州却有方逆余孽盘踞?”
刘豫字彦游,听燕青称自己为彦公,刘豫本身就有点吃惊了。像朝廷的邸报、官方行文都不会书写自己的表字。燕青一个殿帅府低级武官一口叫出自己的表字,说明刘豫在京城不管因为什么事,这就算是挂上号了。
不过,未来的大汉奸刘豫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二位上差根本就是假的!而且上辈子燕青读历史书时因为对刘豫的无耻行径深恶痛绝,把这个河北农民的字号和种种言行搞得记忆深刻。
更让刘豫不安的是燕青后面一句话,如今大宋到处都没有方腊余部的消息,这叛逆人等却出现在泗州,燕青还用了“盘踞”一词。这是要让自己前程尽毁啊!
刘豫心思飞转,一拍书案,起身喝道:“大胆!尔一个小小从七品武职,焉敢危言耸听!尔言语乖戾,礼仪不端。殿帅府就是教你这样跟上官说话的吗?“
燕青一瞅刘豫,这是真正的色厉内荏啊。
燕青挺身回答:“彦公安坐。下官是不是危言耸听却不是泗州府衙说了算。如果下官没有真凭实据,今日也不敢到你刘太守这儿卖乖出丑!
泗州有方逆余党活动,这是有司早就察知的事。不然何须遣我二人到此处?不巧的很,下官二人运气也好。不仅没在魔教余党围攻之下丢了性命,还拿到了余孽在泗州活动的证据。。。。。。”
刘豫此时心里打鼓了,不过嘴上硬道:“证据何在?空口无凭,巧言虚构,本府一样能将尔等逐出泗州。老夫还要向朝廷参你二人!”
燕青心里道,好。听你这样说就差不多入套了。一笑:“太守言重了。我二人奉绝密敕命前来本是为了查察方逆余党。太守,下官先前都说了。如果不是有人假借朱应奉之名行违法事险些激起民变,我二人是不会公开现身的。下官啰嗦了,太守可明白?”
官场、商场、战场,精明者都是听话听音,点头知尾,举一反三的。刘豫寒窗数十载,在官场上又是摔过跟头的人,脑子一转便听懂了燕青话里的意思。刚才王书办前来禀报说林冲、燕青发现了方腊余逆时,刘豫本身就坐不住了,连中饭都没吃便要接见二人。这也因为方腊是谋逆大案,换成谁也不敢轻视。除非自己不想再当官了。
燕青把不想现身说了两遍,既然他代表朝廷有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