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些艰难的挣扎坐起来,挠了挠睡乱的头发,花了点时间清醒头脑和调整视线焦距,房间里空无一人。
双脚落地下床,捡起昨晚被二度脱掉的衬衫套了起来,脚步略微摇晃的走出房间。客厅和预想中的一样,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茶几上摆放着昨晚从架子上取下来的相册。没有理会那叠厚厚的东西,我转身向厨房的冰箱走去,打算先喝水让自己清醒下。
路过餐桌时,被那孤零零立在其上的盛好牛奶的杯子抓住了视线,杯子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走过去拿起杯子,掌间传来的温度刚刚好,看来仙道刚离开没多久。用另一只手夹起便签,上面是熟悉的手迹,『早上不要喝冰箱里的凉水,牛奶热好了可以直接喝,出门路过便利店记得买早餐吃』
完全不像是他能够说出来的话,简洁的甚至带点命令的语气,不过我还是很受用就是了,然而一边端着牛奶一边往回走的时候,我看到了门厅那里被收拾整齐的文件上面放着我那张报名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叩了几下,我垂下目光审视着表格上规整的名字,又无聊地用指尖在胶条的部位划按几下,看着昨晚因为被我撕开的部分也被胶条小心翼翼黏贴起来,仙道的手书可以说是难得漂亮且值得观赏的。我捏着那张报名表来回打量,毕竟能用普通中性笔写出钢笔的架势来,也相当有特色。比起女性视为可爱字迹的标准,他的字迹更在一定程度上标浸出了坚毅和力度,凝练平稳,很好的惯藏收尾。话虽如此,但是他在写我的名字时反倒并没那么注重章法,总是会把平撇写成短横。但从上面的报名履历到最后的格式内容,他全部替我填了上去。
『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是在心愿企划那一栏中,他为我填上的。
拉开餐桌下面的椅子坐下,我撑着脑袋不紧不慢的喝着仙道热好的牛奶看着报名表和企划书。
在此刻共享的、能够握住的瞬间里,分离的预感无疑是强烈的。但很奇怪,不可思议,我对自己即将动身赴往的地方究竟有多远,离仙道会有多远,而未来和以后我们是否还能够天天见面,或者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不期而遇这样的问题,也不会觉得恐惧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是我们同样走向梦想的,一个必经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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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选的那一天因为错过了公交车,我又起的太晚,索性一路小跑过去到了电视台,在后台看到了贴有我姓氏的化妆室推门走进去,麻美小姐早就已经等待好一会儿了。
「来,过来这边。」
她让我坐在化妆镜前,用梳子挑起一缕长发捏在手里,然后慢慢掀开刘海儿,在我闭眼小憩的时候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让我立刻清醒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额头右侧那一小块不显眼的暗紫色,将卸妆和洗面奶丢给我要我去那边的盥洗室重新清理。我对着镜子仔细地看着自己额头,不像是污垢反倒是莫名其妙的淤青,我愣愣地看着镜子,感觉意识在身体里面流失,顺着镜子摸到自己的鼻子下面,满手的血迹,水池里溅开的血被哗哗的流水带走,身子因为汹涌出来的情绪,而轻微颤抖。
落在水池里的每一摊血迹,都会盖住从脸上落下去的眼泪。
之前医生有嘱咐过很多事,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可是我全部都忘掉了,甚至可以说完全丢在脑后不去管,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手腕,我蹲在地上,血流下来的痕迹一路蔓延,甚至踩到了白色的鞋底。
「亚由,你准备好了么?」
麻美小姐轻轻敲着盥洗室的门,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在看不出任何异样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卡子完成固定,镜子的倒映中,发髻被漂亮地挽了起来。鬓边细而软的长发,轻盈垂荡到了雪白的颈侧,颈间是一条细细的锁骨链,白色的雪纺质纱裙,麻美小姐将同款的耳线替我装饰好,似乎很满意。
「麻美小姐……」
「恩?」
「我……我,还活着么?」
「……怎么突然……这么说。」
「还活着么?」
「当然,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啊。」
「这样……」我看着下眼脸因为刷了层高光粉和闪粉而让眼睛更加闪闪发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似乎觉察到话语的失言,我咬紧嘴唇,没有再开口。麻美小姐的脸色忽明忽暗,最后她只是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努力。走进演播厅那刻,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除了舞台那里四周显得黑乎乎的,而那些评判员则是坐在演播厅那边的录音室。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四周静悄悄的。面对着黑暗,鼻子一酸,眼泪狠狠砸下来,右手抓住了矗立着的话筒。
「时不时总会这么想,最近,好像都看不到夕阳呢。但是今天一定能够看到的唷!」
「能够和你一起看这么美丽的景色,真的,真的非常高兴啊!」
「来自神奈川县樱井亚由,忘不了的夕阳,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夕阳を见ているか。」
……
晚些时候,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全都走了,我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醒来,揉着眼睛,发现仙道正坐在沙发上,在身边。很出乎意料,他穿着一身便装,标志性的朝天发,因为外面夕阳投射下来的光芒镀上了柔和的金边,哑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