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外见面?”孙淡心中惊诧,他扔给童子一枚铜钱:“究竟是谁约我的?”
那童子接过铜钱之后,却悄悄放在孙淡院子的磨盘上,回答说:“不敢要孙老爷的赏赐,若让那人知道我要了你的钱,只怕会被拧耳朵的,凶得很!”说完,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狡黠地看着孙淡。
孙淡呵呵一笑:“你就不怕我拧你耳朵吗?”
那小子一惊,慌忙跑远,一边跑一边喊:“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就在城外桥下,驿站边,梅花树下。”
“驿路大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孙淡已经肯定这应该是一个文友来约自己。这几天,孙淡抽空去县学拜访了一下里面读书的秀才们,大家也弄过几个文会。这些秀才都在县学呆了许多年,吃国家的廪米吃到口滑。就孙淡所看到的,这些人才情有限,绝大多数人今身已无望中举。
一众县学秀才们掌握着地方舆论导向,自视甚高,倒不能不同他们搞好关系。
因此,这段时间孙淡也打起精神同他们应酬,其间还抄袭了几首后人的诗词应景,自然博得一番喝彩。
这些家伙一个个以fēng_liú自赏,酸得掉渣,经常弄一些风花雪月的活动出来。
比如夜月泛舟,结果被蚊子咬出一身大包;比如登高望远,结果爬到山腰,几个秀才都累趴在地上大喘粗气,自然也谈不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都是些见花流泪对月伤心的骚人。
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出门,枝娘就追了上来:“孙郎,这么晚了好出门呀?河边风凉,要不加件衣服再去。”
“也好。”
一边替孙淡穿衣服,枝娘幽幽道:“黄昏相约,又不报家门,还梅花树下,别是孙郎在外面的红颜知己吧?”
孙淡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不过是县学里的那群文友。你知道的,那群家伙凡事都要讲究一个情调,既要雅致又要有趣,很难将就。你家相公长相平凡,嘴又笨,胆子也小,只怕就没什么红颜知己能看上我。”
枝娘正色道:“你现在也是有功名的人,那种地方可去不得。再说了,你也得顾忌你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让别人看笑话。若真有什么知己的,索性大方带回来就是。”
孙淡背心出了一层汗水,听枝娘话的中意思是怀疑自己去过青楼。前一段时间,有文友倒是提议去那种地方弄个雅集。孙淡觉得去那种地方实在不妥当,就推辞了。
“不会的,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再说了,家有贤妻,我再搞这种东西算什么?”
“恩,我相信你,孙郎你快去吧。”枝娘柔柔地说。
因为是文人之间的雅会,孙淡也没带冯镇去,只一个人慢吞吞地走着,当做是晚饭后的运动。
等走出城门,到了北门桥边,夕阳已经染红了天际。这秋日的晚霞红得吓人,即便是天边那一线起伏的山峦也变成深重的红色。至于流淌的河水,也浓重得如一泓融化的铜汁,亮得晃眼。
桥上是一处驿站,明朝的驿道又宽又平整。
这个时代的空气还真是新鲜,风吹来,带着河水的凉气,直透心脾。
孙淡胸臆一畅,禁不住喝了一声:“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个句子刚一说出口,心中却已大悔。这可是杨慎的千古名句,那是他在被流放到云南永昌卫感怀身世时所写的。现在的杨慎正春风得意,一腔抱负要做一番大事业,估计也没体会到词中那种雄浑沧桑的意境。自己提前把人家的名作给剽窃了,大家虽然很熟,却有些不好意思。
邹平地处内地,地方安靖,城门关得也晚,有的时候甚至不关。到不怕回去迟了,进不了城。
走不了一步就来到桥下,便看到那颗巨大的腊梅树。
这棵树大得离谱,有三米多高,整一大片枝干挤在一起,足两人环抱。因为还没到冬季,树上的叶子又浓又密,在如火夕辉中矗立在河岸边,如平空而起的一朵绿云。
孙淡远远看去,树下却没有人。
他感觉到有些不对,满腹狐疑地走到树下,自言自语:“搞什么名堂,约了我却不来,不是捉弄人吗?当我去京城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正苦笑一声,欲转身离去,却见树后人影一闪,出来一个高个子的小姑娘。两条长腿美得惊人。
孙淡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素芬。
他不觉一呆,这个素芬约自己做什么,难道是为万里大舅哥的亲事。
按下心中的疑惑,孙淡忙拱了拱手:“原来是汤小姐,不知这么晚了约我出来做什么,可是为万家和你的事情?你若真不想嫁给万里,自同汤婆子说就是了。你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关系到你的一生。不过,你这事,想我这个外人却不方便说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孙公子万福。”素芬今天换了一身新衣裳,看起来很漂亮。不过,夕阳实在太红,也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
这是孙淡来明朝之后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女人,说不心动也是假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孙淡也不能免俗,他平视着素芬,一时忘了回礼。
素芬也知道孙淡在偷看自己,低头小声说:“公子,要不我们沿着河边走走。”
“如此也好,只不过,你我孤男寡女在一起,传出去只怕影响小姐清誉。”
“素芬是个苦命女子,地位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