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已经是暮色将近,在少年从未见过的参天巨木中,却仍然掩映着数道迅速移动的身影。
这些身着绿色斗篷的士兵们均是一脸疲惫,然而他们脚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原来,这些人们此刻竟是极为自如地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枝桠之间!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此刻在他们之间,一股紧张而激动的气氛正逐渐弥漫开来。
“兵长!我们终于平安抵达了!前面,就是阿卡特罗斯区啦!”
还不等摸不着头脑的少年回过神,一名褐色短发的少年就忽然加速来到了他的身边。也直到这时候,迟钝的士郎才终于意识到,他竟也是穿梭在密林中的士兵们的一员。
被误认为是所谓的‘兵长’,士郎在紧张尴尬之余,不由得却也产生了几分笑意。
可还不等他出口澄清自己的身份,他就感到自己轻启嘴唇,缓缓道:“没错,艾伦,天黑之前我们就能驻营扎地了。”
话音刚落,士郎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原来,从此刻的‘他’的嘴里传出的,愕然竟是利威尔那家伙的声音!
‘莫非,这就是远坂同学所说的那种梦境么?’
浑浑噩噩地放任本能来操纵这具身体,士郎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又奔行了多久。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树缝中传来的光亮所刺痛,士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终于离开了这座古怪的巨木之森。
而下一秒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从未见过的高耸墙壁——
连绵不绝、气势恢宏,这道放眼而望不到边的巨大墙壁,竟是硬生生地使士郎的心底,莫名泛起一股欣喜之意来。
‘终于回来了么,玛利亚之壁……’
恍惚间,甚是奇怪而陌生的感慨居然平白浮上了‘这具身体’的心头。这种感同身受的激动,倒是使得士郎不由自主地被调动起他心底所潜藏着的好奇心……】
从颇为震撼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士郎放任自己躺在榻榻米上,呆呆地回味着那些记忆犹新的画面。
他从未想过,原来利威尔原本的世界与自己眼中的世界竟是那般不同!
那一望无际的旷野、郁郁葱葱的巨森,都是士郎从未见证过的景象;更别提那道既含禁锢、又藏保护之意的、令人咂舌的巨墙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士郎可绝对不会相信,有一天,人类真的可能会像囚鸟一般,失去了全部的自由和骄傲而挣扎着求存;而那种诡异到极点的巨型类人生物,更是打破了他一贯的信念……
回忆着‘自己’手下那股逐渐消逝的黏腻感,士郎的眼里不禁划过一丝深切的恐惧。他很难想象,倘若自己真的身处于那个疯狂的世界,他究竟还能不能像利威尔一样提起勇气,走到那座墙壁之外。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利威尔那句朴素的‘为人类献上心脏’,究竟饱含了多少的艰辛!
‘不过呐,还真是难以想象,那么娇小的身体里居然会包含着此等魄力!’
怀揣着前所未有的敬佩和仰慕,在面对今天的早餐时,士郎倒是格外地卖了几分力。他还依稀记得那个世界匮乏到极点的物资,故而半是心疼半是补偿地制作了满满一桌的每餐。
一起床就看到这么一桌的美食,利威尔有些意外地为士郎的慷慨勤快而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出于不同的心理,这两个人倒俱是安静地品尝着餐桌上的美味。
于是乎在圣杯战争开始后的第五日,卫宫宅倒是颇有几分超脱的意味——
被一派和谐宁静的气息所笼罩的餐桌、平等而默契的主仆二人……不得不说,这份景象倒还真是圣杯战争有史以来最为罕见的一幕呢!
然而,这份平静终究还是被其他人所打破。
原因也很是简单,那位卖力得调查了两天的远坂家大小姐,终于在东木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组潜藏起来的敌人。故而,作为同盟者的士郎和利威尔,此刻就不得不加快速度,以求尽可能迅速地赶到她所提到的那个地方——
东木市的灵地,柳洞寺!
被利威尔抗在肩头飞速穿越在层层高楼之间,咀嚼着这个万分熟悉的地名,士郎不由得恍惚地苦笑了一下。
他的好友柳洞一成,不就恰恰居住在那个地方么?!
往昔那平和的生活画面顿时就如流水般洗礼起他的内心,不知名的内疚与痛苦令他下意识地揪紧了利威尔的兜帽。
“你在犹豫什么,小鬼?”感觉到背上人的不对头,利威尔不耐烦地问道。
“呐,利威尔桑,倘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好友因为自己而身处陷阱,你会……”含糊地问了一句,士郎有些犹豫地等待着利威尔的宣判。
“切,我可没有会拖后腿的队友啊,”脚下的动作丝毫不慢,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利威尔的声音却是变得有些模糊听不清起来,“但是啊,一旦发现队友需要支援,难道你认为我会袖手旁观么?”
误以为对方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士郎再度解释道:“但是若是同伴们因此受伤,难道利威尔桑不会觉得愧疚难安么?”
“我是一名士兵啊,小子,”手下的力道重了重,利威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晦涩,“所谓的愧疚,在战场上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我只知道,人类,要无悔于现在。”
“我知道了……”
(十六)
同一时间,柳洞寺·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新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