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扬鞭纵马,风过耳边。该是何等风光惬意之事。
唯有李冰却苦不堪言。从来别人学马,都是纵马缓缓先走平地,李冰却是上马便要在大道狂奔,而且沿途多有崎岖坎坷之路。半日下来,臀部和大腿内侧已磨的鲜血漓漓,稍稍一动便痛入心髓,李冰却依然谈笑风生,恍不在意。
这还不算最为难过的,下午途径一处岔道,新陵剑馆众人纵马而过,回头突然不见了李冰。却听见李冰大呼小叫,驾马拐上岔道,正自绝尘而去,新陵剑馆众都是哈哈大笑。沈钰更是在车里笑得直喘气。新陵弟子急忙赶上拉马回来,李冰望着众人强忍的笑意,指着座下的马自嘲道:“这家伙非要说那条路是捷径。”言罢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沈剑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是微笑不语。
夕阳斜照,已是黄昏时分。沈剑白勒马回头道:“今晚就在安明镇落脚吧。”李冰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镇,平和安详,在夕阳下宛若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心下赞道:“人只道夕阳美,却不知夕阳下的景致更美。
客栈的小二迎出门将几匹马牵去后院,沈钰甚是喜爱自己那匹雪骢马,跟在小二后面不住的叮嘱要注意的事情。那小二见她容颜清秀,一颦一笑都极为动人,是以虽然沈钰的要求大多匪夷所思,也一叠声的答应。
这半日下来,李冰大腿和臀部磨破结痂,然后痂再被磨破,虽然路上强撑着装作无事,此时下得马来,几乎连路都走不了。吃晚饭的时候,李冰屁股甫一沾凳子,便感觉一股锥心的疼痛,头上冷汗直冒,面色也转为惨白。沈钰恰好坐在李冰对面,看他模样古怪,便问他有什么事。李冰也只是推说,自己从小生活简单,现在看见饭菜如此丰盛,有些失态。沈钰一笑,也就不再追问。要房的时候,本来李冰是想和几个新陵弟子住在一起的,但是沈剑白执意要和李冰一间房,李冰眼见推脱不了,便无奈应允。其实李冰是想溜出去找家药铺买些清凉止血的药来,和沈剑白一起,便有些不太方便。
李冰和沈剑白二人进到屋中,沈剑白看着李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尴尬模样。突地一笑道:“我看你小子能硬撑到什么时候。”李冰愣了一愣,便明白沈剑白是在说什么。苦笑道:“前辈取笑了,其实也没有前辈想的那么严重。”沈剑白叹了一口气道:“年轻人便是要强好胜,过来脱下裤子,我你上点药。”见李冰神色扭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女人,你脸红什么,白日里看你行事干脆,怎的现在便婆婆妈妈起来?”李冰虽然洒脱,但是自从10岁之后,便从来没在人前光过屁股。待要再推脱,沈剑白笑道:“得罪了。”李冰骇然望着沈剑白手中泛起一股淡淡的青色光芒,只是随意摆了摆手,那股青光自己周身缠绕,浑身上下竟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不由自主便躺倒在床上。李冰心下大骇,原来这里的武技竟玄妙如此,在王家村之时,村民们大多打猎为生,虽无武技在身,身手之矫健也让李冰咋舌不已,沈剑白更是只以气机便让自己动弹不得。
沈剑白小心剥下李冰的裤子,虽然手法轻柔快捷,但血衣相连,却也让李冰痛出一身冷汗。但听沈剑白轻叹一声道:“伤成这样还说不严重,明天你再死撑着上马,这两条腿以后就别拿来走路了。”语气虽有责怪之意,但关怀爱护之情殷殷,让李冰心中一热,大为感动。沈剑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将其中药粉敷于其上,李冰顿感臀部原本热辣辣的疼痛变为清凉舒适的感觉,心下大感神奇。沈剑白收起玉瓶,笑道:“今晚就这样趴着睡吧,明日便应好了。”说着轻轻为李冰盖上辈子,那感觉便如小时候父亲一样,李冰心头却泛起一阵酸楚。多少年了,父母再没有这样为自己拉上没盖好的被子,从自己以为长大了那一天,便固执的拒绝着父母亲的照顾,其实在父母面前,自己的内心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是那么的依恋和任性。
敷药之处清凉之感阵阵出来,脑袋越来越沉,终于沉沉睡去。
如若有人告诉别人说他看见堂堂新陵剑馆馆主,沈剑白在给一个后生小子的屁股敷药,定然会被听者当作神经病,如若告诉听者所用的药是五玉清凉散,那么定然会被听者暴打一顿,五玉清凉散乃疗伤圣药,寻常刀剑外伤,不论如何严重,只要不伤及要害死穴,定然能药到血止,不出一个时辰伤口定然能复合如初。用来敷屁股?岂非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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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美人如玉。
沈钰坐在桌前痴痴看着烛火跳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秀丽的容颜在烛火映照下更显出尘脱俗。目光流转,眼中闪过一丝恼色,喃喃道:“我早就看到马背上的血迹了,你又何苦隐瞒骗我?”忽又一笑道:“还说什么饭菜太丰盛所以失态,这个借口太也拙劣,连骗人都不会。”沉默片刻,目光射出复杂难言的感情,轻轻叹道:“马也不会骑,一点武功都不懂,偏偏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好希罕么?”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脸上表情忽喜忽忧,一时间竟是思绪万千,芳心难平。
浮云,青天,微风,花香。
李冰有些局促的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一个轻柔的声音宛若从天边传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李冰局促的像个害羞的孩子。
那声音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