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坐在沙发边缘,脚尖绷紧在地板上画着圈,两只手紧挨着腿,注视前方。对面墙壁挂着的竟不是电视,而是四幅黑白照片,有集市众生相,有海有山,看人物打扮应该是几十年前拍的了。
那人递给初心一杯红色的液体,她有些迟疑地接过。
“樱桃汁,家里没有饮料。”
她发现他带着些微的广东口音。
“我叫陈天佑,你可以叫我陈生。”
“严初心。”
“严小姐,你信这世界上有科学之外的现象么?”
初心被这直白的开场噎住了,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见过么?”
初心回忆起儿时的种种,她大概就是老人口中那种八字特别轻的人,经常能碰见奇怪的东西,身体也一直有些弱。”
“我记得五岁那年我去乡下玩,仿佛听见有人喊我,就寻进了小溪,却差点被里面一个深潭淹死。有个叔叔救了我,自那以后我点特别低,诡异的事常有发生。”
陈天佑泯了一口果汁,皱了皱眉,又问:“小时候的事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能。因为当时我挣扎了很久,快放弃的时候那叔叔救了我,而且他打扮很怪异,像是古装剧里的人。”
陈天佑松了松自己的领口,猛地放下自己的杯子,把初心吓了一大跳。
“好。我们的工作大概下周就要开始,你留个电话,出发时间地点我这两天通知你。这单大概只能给你6000,交通住宿包,吃饭我们aa。”
这决定下得太快,初心还没反应过来,心里还积着许多问题。
“我们的工作可能会比较累,必要时需要熬夜,你也知道,景点多少都有些历史,晚上那里总不如白天太平,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呀,她都还没答应呢,他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她发现了,这人说话可不像外表那样人畜无害。
她刚想开口,他又问:“你的号码?”
她竟很顺从地报给了他。
他记下,便起身送客:“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开工需要万分的精神。”
她莫名其妙、不费吹灰之力得了第一份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情理。
“就是这个小朋友?”陈天佑的身后竟站了个男人,二十多岁,寸头,好看得像个小姑娘。
“我还不是很确定,接触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可惜了。竟不是之前来的那个女孩,她比这个严初心可人多了。”
“你又动什么心思,这又不是给你选妃。”
“我无所谓,只要我勾勾手,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弟弟,我可是在替你考虑。”那漂亮男子吐吐舌头,闪走了。
陈天佑脑中浮现初心的样子,不算漂亮,但眼睛非常黑亮,头发异常茂密,身材略瘦,脸色有些苍白。她总体还是学生气,自然不是弘时喜欢的类型,他一向喜欢妖冶勾人的那种女人。
陈天佑回进客厅,收拾了茶几,洗净了杯子,擦干放回橱柜。
他和衣躺在榻榻米上,用ipad看起港剧,丁蟹把几只小蟹一个个扔下楼,镜头切换在他诡异的表情上,陈天佑不禁打了个颤。
初心出了那院子,还记着租房子的事,陆续看了一下午,才搭上回学校的地铁。
快到南站的时候她看见一对母子上来,男孩才1岁多,整个人挂在妈妈身上。初心忙起身让座,那母子不坐,边上一个年轻男子一屁股坐下。
现在并不是高峰期,车厢里人不多,她正想跟那人理论,又到站下车了,那母子坐了下来。
涌上来一批人,有人竟要往那对母子身上坐,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们竟已变成了透明的!
初心明白了,只有她能看见他们,她垂下了头,有些沮丧。
到站下车了,她走到服务台那,回过头,那对母子果然跟在她后面。她莫名有些生气,冲他们喊道:“别跟着我!我帮不了你们的,我又不是救世主。你们走啊!”
他们走了。看着那妈妈略佝偻的背影,她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她不知道他们为何恋恋不舍,更不知道他们该何去何从。
初心想起那神秘人,难道他也能看到他们?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并不孤单,要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陈天佑和她,并不一样。
回宿舍楼的时候,她碰见了方夏文,他兴冲冲地叫住了她。
“初心,你去哪瞎晃悠了?我去图书馆找你没找到,电话也不接。”
她恍惚了下,说:“哦,可能地铁里信号不好。”
“告诉你个事儿。我今天拿到出版社的offer了,决定留上海了。我们以后可以……
初心打断他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并肩作战,你鼓励我继续考研,我祝福你熬过狗一样的海漂生活。”
他又想张口,她露出疲倦的表情,朝他挥挥手,便上楼去了。
方夏文有些沮丧,初心外表看上去那么温顺,但骨子里脾气硬得很,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动她的心。他在宿舍楼前呆站了会儿,被经过的哥们搂住脖子,驾着走了。
初心爬到了五楼,下面四层都没人住,同层的又有很多本地人,周末都回家了,整幢楼人气很弱。
她把钥匙插进门里,扭头瞅了一眼幽深昏暗的走廊,念叨道:“我今天累了,你们别烦我了,我想好好休息。”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并不比人可怕,他们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在她烦累的时候也知情识趣